第46章 第46章
阮栖双只觉他变了好多，以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现在却犹犹豫豫。
“现在想不出也没关系，不如攒着吧，以后你想让我帮忙的时候就告诉我。”阮栖双道。
转身匆忙向外走去，她要再去看看采云。
等人离开，穆悠行敛眸轻笑，“傻姑娘…”
聂舞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开始她在这里待得战战兢兢，后来却发现疏晏姐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难相处。
即使她似乎总是冷着脸，说话也冰若寒霜，但脾气一点都不差，从没有说过要赶自己出去。
只是，聂舞依旧觉着自己哥哥怪怪的。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离开这里。总是待在这里麻烦疏晏姐，她觉得过意不去。
然而今天没见着人，不仅没看到疏晏姐也没看到哥哥。
住了这么些天，在这偌大的宫殿从没见到过别人，似乎只有自己和疏晏姐以及哥哥。
但像今天这样，除了自己再无别人，还是让聂舞有些慌。
等来等去都不见人，她决定还是去找一找他们。
自从在宫殿中醒来，这还是聂舞第一次出来，却见整座宫殿建在千雪山上。
一出门便是漫天飞雪，聂舞蹙眉。大冷天的，两人去做什么了呢。
千雪山很大，聂舞遍寻不得，准备回住处看看两人是不是已经回去。
隐约听到有人声，她飞身往声音的源头掠去。
“女魔头，你作恶多端，今天我便替天行道灭了你！”
心里一突，聂舞加快速度，看到前面打斗的两人。
说话的那人是一个灰袍修士，满脸狠厉。他招招致命，意在取对方的性命。
他修为不低且来势汹汹，聂舞本能地想上去帮疏晏姐，却见那凶神恶煞的灰袍修士瞬间被无数雪刃割成碎骨烂肉摊在地上。
疏晏甚至没有动，而那漫天飞雪似乎只是扰动了一瞬。现在又重新飘飘扬扬落下，将那摊血肉掩埋。
脚步一顿，聂舞不敢再往前走。此时疏晏的眸子比平日还要冷，似乎什么都无法在她心中激起波澜。
想起刚刚那句“女魔头”，聂舞心中一直存着的那份疑惑逐渐放大。
疏晏，是什么样的人呢。
聂舞未再走上前去，只在远处望着静立雪中的白发女子。
雪发白衣的她，像是要和这漫天飞雪融为一体。似乎人间烟火气、暖阳四月天都和她无关，她就像游离在俗尘之外的仙子。
魔头，或是仙子，哪个才是疏晏。
白茫茫天地间，似乎只余她一人。
聂舞远远望着，终于下定决心迈开脚步向她走去，突然看到一个墨绿色人影扑过去紧紧抱住疏晏。
“疏晏，你没受伤吧？”聂黎满目慌张。
他久不见疏晏，所以外出去寻。路上心绪不宁，聂黎突然听到打斗声。飞快赶到后看到那致命的攻击袭向疏晏，他只觉心跳都要停了。
下一瞬看到疏晏将那人杀死，眼中漠然冰冷，似乎整个人不存在任何感情。她像飞雪，像冷玉，像青松，就是不像一个有悲喜惧怒的人。
他却丝毫不在意疏晏周身的气势如何冰冷，只担心她有没有被人伤到。
疏晏望着赶来的聂黎，却是笑了。
那是聂黎第一次见她笑，很好看，他却读不出那笑里的情绪。他感觉不出疏晏那笑里有开心，但他也未觉着那笑是勉强。
他只是呆呆望着疏晏的笑容，想将这难得的瞬间刻在最深处的记忆。
突然被揽住腰，聂黎压制住自己想反抗的本能，却见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宫殿里疏晏的居处。
聂舞看到二人突然离开，连忙追上去，她怕自己的傻哥哥死在疏晏手里。
一路追到宫殿，聂舞想冲进去找哥哥，却忽地听到一些声音。
自己哥哥的声音。
似痛苦，似欢愉。
聂舞虽未经人事，却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脸上升起薄红，踌躇不前。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抬起头。
一直没听到疏晏的任何声音，事情也许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
想到自己哥哥面对疏晏时那副不正常的样子，怕是被疏晏一刀刀割肉都会心甘情愿。
眼中转过犹豫，聂舞最终还是放心不下。然而未等她闯进去，就被一道传音定在原地。
“别进来。”
是疏晏的声音。
不似平日冷硬，似是蕴着些许……□□。
聂舞不敢再动，却也不放心离开，只呆呆站在原地。
待到天都黑了，她才等到人出来。
看到疏晏姐眼角眉梢带着餍足，聂舞想进去看看哥哥怎么样了。
没有闻到血腥气，反倒闻见疏晏身上有白凌花的淡香。
“疏，疏晏姐，我哥他……”
思来想去，聂舞还是选择直接问疏晏。
“他累晕了，明日你再来见他吧。”
瞥见疏晏颈间的吻痕，聂舞无法欺骗自己二人在屋里是在做别的。
只是……哥哥是不是太弱了些。
次日一早，聂舞便去找聂黎。见哥哥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才完全放下心来。
见他看向疏晏时眼中的爱意遮掩不住，聂舞知道自己以前打算的同哥哥都搬出这里是不可能的了。
那便自己一个人搬出去好了。
只是，临走之前，她还是不放心哥哥。
“哥，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吗，你和疏晏姐的事情。”她对聂黎传音。
但，无人应答。
不放心采云，程文福常来探望她，每次来都将近期炼制的固元丹尽数送给她。
他问过温医师，可能会需要多少固元丹才能好。温医师其实也不清楚，只道因人而异。他不放心，便尽量炼制足够多的固元丹。
看到程文福来看自己，已然恢复不少的采云轻笑，让他在床边坐下。
知道他喜欢自己时，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她不认为自己值得喜欢，而自己同他似乎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值得说起的事情。
她的目光总是放在大小姐身上，却不知自己也是某人眼中值得注目的存在。
“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采云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眼前的人和以前相比实在变了许多，无论是相貌还是心性。不论外界所传的他是程家私生子又或是程家主正儿八经的儿子，他的身份都比以前强了不少。
他能顾念往日情谊，为自己做到这些，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程文福见采云同自己说谢，客气却生疏，心里没来由有些难受。
她听到了自己的表白，没有回应。现在对自己说话甚至比以前更疏离，是在委婉地拒绝吗。
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程文福却不敢再问一次，他怕亲耳听到明确的拒绝。
“你付出什么代价，得到的固元丹方，现在可以告诉我吗？”采云依旧很担心这个。
当初程文福顾及她的心情没有说，现在采云已经逐渐好转，他倒也不再遮掩。
“代价就是，我需要好好学炼丹，为程家的炼丹事业做贡献。这真不是太为难的事情……”当初他问程家主有无固元丹的丹方，得到肯定的回答。只是程家主给他丹方时要他答应好好学炼丹，别再堕程家炼丹世家的面子。这个“好好学”不是指主观上的认真学，而是让他客观上真正做出些名堂。
他答应了，然而拿到丹方后依旧天天炸炉。程家主见他日夜不分地炼丹，却炉炉必炸，心情比以前更焦灼了。只是见他态度着实端正，忍了下来。而这一忍，还真忍到云开月明之时。他居然真的炼制成了固元丹，还对炼丹起了兴趣。
程文福以前确实是对炼丹没什么感觉的，毕竟以前从未接触过。突然被接到程家，还整日被教导炼丹，他能凭空生出兴趣才怪。
如今成功炼制出丹药，方觉对炼丹没那么抵触。真正让他对炼丹起兴趣的，却是栖双小姐钻研丹方的做法。
她完全不会炼丹，靠着知识的摄入和思考却抵得过他尝试千百次。
以前他是埋头苦炼，现在也开始去深究为什么这样炼。
他当初答应下程家主的要求时，对炼丹的感觉是抵触的，但为了能得到固元丹的丹方，他愿意选择这条路。所幸，他不是真的对炼丹一窍不通，他的努力终有回报。
炼丹对他来说不再遥不可及，不再难以理解。
更何况，他想做出些名堂，让自己能配得上采云。
采云还不知程文福觉得他配不上自己，她在想其他事情。
“你在程家还好吗？”不想问他是不是程家私生子，那是他的私事。她只是担心他在程家过得不好。
“还好。”程文福倒是没说谎，他在程家确实没受什么苛待，只是一直被要求学炼丹。当初程家主急于求成，对他的教导十分严格，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如今千百遍重复炼制同一种丹药，他反倒熟悉了炼丹的感觉。一通百通，之前怎么尝试都失败的丹药也可以试着炼制出来。
现在炼丹对他来说也不是为难了，他甚至主动想学更多。不过，他还没对家主说这些。他不觉得自己靠笨方法试出来固元丹以及炼制出一些普通丹药算是做出些名堂了，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今天要用固元丹吗？”他拿出最近炼制的固元丹，递给采云。
近些日子采云每隔几天就需要服用固元丹，然后忍受难捱的痛苦，一点点修复气海。
“好。”
采云服下丹药，额间缓缓生出些汗水，那是疼出来的。虽然已经习惯这些痛苦，她依旧疼得面色发白。
程文福很心疼，却做不了什么，无法替她承受痛苦。采云已经疼到几乎昏厥，攥紧的手心被指尖刺破。
将她的手舒展开然后握住，程文福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大力紧箍，攥得发疼。自己感受到的疼痛和采云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而这切实体会到的痛楚，反倒让他无着落的心落到实处。
手上的力道缓缓减小，最后采云捱过了这次治疗。
意识逐渐回笼，采云抬起手看到被自己紧握的手遍布青淤，连忙松开。
“抱歉，我……”她不知道自己居然疼痛难耐之下抓了程文福的手，还弄伤了。
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无限包容和温柔，采云破天荒有种他深爱着自己的感觉。
移开目光，采云有些不适应。
想起他手上的伤，采云还是转过脸来，伸手想触碰。
察觉她在为自己疗伤，程文福连忙退开，心里却是难受得很。她自己都是伤员，还想为自己治疗这微不足道的伤，就……这么把自己当外人么。
他自认和采云现在的关系还算亲近，不奢求她会喜欢上自己，可也希望能算是好朋友。
可她，现在还对自己那么客气，甚至还比不上曾经在云波大陆的时候相处自然。
采云见他突然退开，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心想问，却感到一阵困倦，撑不住沉沉睡去。
程文福走近两步望着她的睡颜，久久无言。
天色渐黑，阮栖双已经在门外待了大半天。采云服下固元丹后产生灵力波动时她就察觉了，连忙赶来看她。
但见程文福在，想着给两人留点私人空间，她便没进来。
现在见采云捱过了痛楚，已然睡下，阮栖双也放下心来。望了眼屋内的两人，她悄声离开。
聂黎听到了妹妹问自己和疏晏的事，却没直接回答。等到疏晏回居处修炼后他才带聂舞出了宫殿。
“哥？”
“说来话长，我来千雪山……”聂黎目光放空望向远方，缓缓道来。
聂舞认真听着，连雪花落在衣肩都没有在意。
原来哥哥是真的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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