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幽灵篇（二十九）：无力感
开学之后的第一周很快就过去了，转眼时间已来到了周末。相当一部分数量的学生选择了暂时离开这个美丽的“人间天堂”，去沾沾外面的烟火气。剩下的人自然是留校了，因为各自的理由。
不上学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学生们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迎来了星期六的尾声。或许只有在这种实际情况里，我们才能体会到“相对论”的一点皮毛吧。
苏沐瑾盘腿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她正思索着要不要去隔壁找安若夏谈谈天。不久前她刚刚知道了“安若夏是她的邻居”这件事，她本想着把这个消息告诉好友，却从路修远那里得知，安若夏从昨天中午开始就请了假在宿舍里休息。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既疑惑又担心地问路修远。
路修远也是一脸愁容，甚至有点自责:“不清楚，她说是中暑了……早知道就不让她脱离我的视线了。”
“没关系吗？”
“应该不是很严重吧，这两天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她最近够累了。”
“那请你帮我转告她一声吧，我就住在她宿舍的隔壁，她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我会的。”
所以苏沐瑾现在才会这么纠结——既想去看看安若夏，又怕会打扰到她。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刻，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依旧是那个名字，她犹豫了一瞬的功夫，接通了电话。
“沐瑾，我有打扰到你吗？”这次是那边先开的头，稳重的男声翼翼小心地问道。
“没有。”
“之前的约定你还记得吧？”
“嗯。”
“那我明天早上八点钟来你们学校的门口接你，可以吗？”
“没问题。”
“那就，先这样吧。”路辽远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即将哽咽，“你早点睡，明天我们一起去见她。”
苏沐瑾本来有很多的话想对他说，那是两年以来她琢磨了一遍又一遍的，想说出口的话。但真的到了可以坦白的时刻，她却哑口无言了。
她能做的，只有沉默地等着路辽远将电话挂断。
还是没说出来……她叹气，用指尖抠着皱起的床单。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谈了吗？他和我一样，也有为此苦恼吧。现在我们对于彼此的定义，是什么呢？见到对方的时候，又该是何种心情呢？
她更加心烦意乱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敲门。她下床开门后，见到的是魂不守舍的安若夏。那个总是浅笑着的女孩现在的模样是可怜极了，仿佛她的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若夏？”苏沐瑾疑惑地问，“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她就发现安若夏突然上前拥住了自己。自从两年前的悲剧发生后，她就再没体会过两个人的温度交织在一起的感受。
来不及惊讶，她听到耳畔传来了小声的抽泣。她没有多想，紧紧抱住这个将脸埋在她肩窝处哭泣的少女。她不知道安若夏是怎么了，她只知道，此刻的安若夏是无助的，是需要人安慰的。
她们相拥了好久，谁也不愿意先放手。苏沐瑾轻轻地拍着安若夏的背，在她耳边柔声地细语:“没事的，我在呢……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安若夏啜泣着摇摇头，断断续续的言语勉勉强强拼成一句话:“没、没事，我、我只是……”
“只是？”
“对不、对不起，沐瑾，让我再抱你一会儿吧，我、我……以前她也总是，这、这么安抚我的……”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虽然苏沐瑾不明白安若夏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个对安若夏来说很重要的人。也许就如夕阳之于星星那样重要。
苏沐瑾默不作声地拥抱着怀里的安若夏，心疼万分却什么都做不了。越坚强的人，真正受了伤的时候就越疼吧。她想起曾经的自己，与此时的好友是多么相像。只可惜那时的她早就失去可以拥抱着依赖的人了。
她把哭到脱力的安若夏送回504时，正好碰上了急急忙忙回来照顾安若夏的徐徕。她同对方友好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叮嘱道:“你是她的室友吧？若夏的情绪不太稳定，麻烦你照顾了。”
徐徕虽然惊讶，却还是连连点头应允。
“小徕、沐瑾，今天的事，请别让路修远知道……拜托了……”安若夏低着头，像是在哀求两个好朋友。
苏沐瑾与徐徕不约而同地答应了。她们深知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尊重安若夏的意愿。至于更多的原因，如果安若夏不愿说，她们也没法过问。
夜晚的天台一片寂静，尽管这里在白天时也是如此。
没有灯光，只借着天上的一点星光与月色，两个少年的身影勉强在昏暗中显出冰山一角。
一个是桀骜不驯、玩世不恭的问题少年尹皓轩，另一个是忽冷忽热、深藏不露的优秀学生路修远。两个性格迥异到天壤之别的人，此时却站在同一片夜空下，隔着模糊的黑暗无声地对峙着。
总要有一个人率先打破僵局。
“你把我叫出来干嘛？”尹皓轩有点不耐烦，“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头一遭主动来找我，破天荒咯……”
“你给我严肃点，”路修远眉尖若蹙，冷眼相待，“我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又打算搞什么事情？”
“哦？没有证据可别血口喷人……”
“证据我有的是！”路修远厉声打断尹皓轩，“你说，你故意把音响送到刑部是为了什么？接近安若夏吗？”他的眼睛里似有冰火两重天，冷冽的杀气与愤怒的火焰相生相克。
尹皓轩得意地咧嘴一笑，说:“那么激动可不像你，冷静点。我不过是‘拾金不昧’，能有什么居心？早点把那群白痴搞定了也不错，他们太聒噪了……”
“我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来说教。”尹皓轩一点也不害怕，威胁似的逼近路修远，不怀好意地轻声笑着，“至于你，管好你的安若夏就行了。”
路修远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一个直拳就往尹皓轩脸上挥去。
尹皓轩的反应也不差，侧头躲过路修远的这一击，并稳稳地用右手接住了他的下一次进攻。
他把路修远的拳头甩到一边，不屑一顾地往回走。他的声音听上去又阴森又可怕:“路修远，我们走着瞧。你输定了，呵哈哈哈……”他一定是想到了像只兔子一样落入陷阱的安若夏。
胜券在握的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恶！”路修远对着空无一人的周围低声咒骂道。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裹挟着他的全身，让他失去了冷静思考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我越来越不安了。这些变数的起源，都是因为我吗？路修远，你不是一直不可一世吗？你能解决好所有的问题的，对吧？！
他不停地追问着自己，祈求着谁能够给予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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