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开始
土星月第二周, 周二金丝桃日。
森罗万象雷闪菇蓝紫色的菌盖上点满了一个个红色的小圆点，菌盖下方一根根垂落的银白色金属链条包裹出了一片训练场地。
夏兰站在训练场地的入口前，三角形入口边缘的蓝色火焰倒影在她忐忑不安的眼底晃动着。
昨天晚上……
云霄老师给了她两种方案让她做选择。
她纠结了很久, 最后决定像云霄老师说的那样，听从自己的本心做选择——
她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她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云霄老师为了帮她而去做人类炼金之类邪恶的事情。
云霄老师帮助她已经够多了, 她不能再让老师为自己牺牲。
于是，云霄老师让她今早等在雷闪菇训练基地。
她等到了现在。
夏兰紧张得双手交握，体能训练的时候, 她体会过很多次死亡的感觉。但是, 不管体验多少次，死亡都令人感觉到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夏兰张望远处空无一人的雪地, 云霄老师什么时候过来呢？
突然, 夏兰口袋里的小时钟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绳子，按掉时钟。
从昨晚开始，云霄老师就让她做清醒梦的准备，她不知道为什么, 但也照做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夏兰看见雪地上出现了三道人影。
最中间的人是云霄，一左一右的人分别是符一繁和安妮塔。
夏兰有些紧张, 后面两人为什么会跟过来呢？
云霄走至夏兰跟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我要在非异兽集聚地的地方使用元素机械炼金术法, 按照规定需要向该区域的负责炼金术士打招呼才行。”
夏兰似懂非懂地点头, 那安妮塔为什么会过来呢？
符一繁怀里抱着好几根银白色的短棍, 他说：“云霄大人, 我先去布置灾害限制器了？”
云霄点头：“麻烦你了。”
符一繁嘿嘿一笑，屁颠屁颠地跑去雷闪菇训练基地的正前方每隔五百米就插下一根灾害限制器。
灾害限制器顾名思义，就是一种限制大范围自然灾害扩张的炼金产物。譬如雪崩的时候，灾害限制器及时布置完毕就可以阻挡雪崩对附近居住区域的伤害。
每个区域驻扎的炼金术士手里都有这么一个玩意儿，它有优点，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它必须提前布置，防御范围根据它插的根数来决定。
通常的自然灾害来得猝不及防，比较擅长占星术的炼金术士还能通过看星相来判断灾难的大致区域和范围，不擅长就只能看运气和反应速度。
不过，灾害限制器对异兽和炼金术士手动带来的自然灾害也有阻挡作用。
炼金术士操控的元素机械生物的攻击就能掀起自然灾害，如果炼金术士打算在居住区附近使用元素机械生物，这个时候灾害限制器就能起到作用了。
符一繁手里的灾害限制器好多年没用过，他使用它们的时候手法还有些生疏，好在往雪地里插了三四根之后他动作就熟练了起来。
按照最大灾害程度布置完灾害限制器之后，符一繁退到灾害限制器的后方，激活！
一根根灾害限制器之间立即连接起了一条淡黄色的光带，光带边缘细看是由一个个刻满了炼金符号的发光小方块组成的。
符一繁招手道：“云霄大人，我准备好了，你和夏兰安心地去吧！”
云霄和夏兰走进雷闪菇训练基地的动作一顿，同时默默回头看了符一繁一眼，她们进入雷闪菇训练基地。
符一繁双手捧着胸口，激动地说：“你看见云霄大人刚
才对我那个赞赏的眼神了吗？”
那是赞赏吗？分明是无语吧！安妮塔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你不需要眼睛的话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和安妮塔相处的个把月来，符一繁的耳朵已经会自动过滤她嘴巴里不好听的话，他嘀咕道：“云霄大人准备和夏兰做什么，怎么连灾害限制器都要用上了呢？”
安妮塔从自己的丸子头里抽出一根细针，反手刺向了他们后方的雪地。
那里传出一声闷哼，安妮塔的手如同钢筋刺入雪地，从里面拽出一个脸色青白失去了气息的男人，她冷笑了一声，“跟我玩潜行？”
“嘶——”符一繁倒吸一口凉气，指着突然出现突然被弄死的男人说：“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闭嘴，把尸体看住了。”
安妮塔她将手里的男人甩在地上，一把扯下身上的蓬蓬裙摆，露出底下的黑色练功裤。
她脚尖一点，轻盈跳跃去了其他地方，无声无息，形同鬼魅。
符一繁只看见雪地上几道残影闪过。
残影闪过的地方，全部传来了与之前类似的闷哼声。
“砰！砰！砰！”
他身前雪地男人的尸体上又堆起了近十具男男女女的尸体，一看他们的唇色和皮肤就知道这些人全部中了剧毒身亡。
弄死潜藏的最后一个人，安妮塔先前让人根本捕捉不到的动作像是按下了慢放键，她悠闲地拖着一个比她体型大了两倍的尸体回到符一繁前方。
符一繁沉默半晌说：“我说……你都招惹了这么多人，就不要在云霄大人有事情要忙的时候，还过来凑热闹了吧。”
“哈？”安妮塔不可思议地踹开地上的尸体，让符一繁仔细看清楚这些人身上标志和衣服特征。
她点萝卜似地说：“你看他们，诺曼家族、克雷加文家族、格林家族、格雷戈里家族、卡隆科家族、法利家族、宋家、文家……你觉得我一个小小的人物能招惹这么多大家族的人吗？”
符一繁看着那些人，他们在他眼里衣服没有任何差别，安妮塔说的标志他也没认出，他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符一繁才委婉地说：“你能认出这群伪装之后的人，你的身份也不简单吧？”
安妮塔笑嘻嘻地说：“你只要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云霄，不是我就行了。你以为云霄今天让我过来做什么？当然是帮她清理这帮一直盯着她的烦人的杂碎啦！”
原来是云霄大人要求的么……符一繁挠了挠头，苦恼地说：“那这些尸体怎么办，摆在这里吗？”
安妮塔说：“你不是炼金术士么，弄只炼金生物出来把尸体吃了不就好了。”
符一繁大骇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谁会用炼金生物做这种事情！太变态了吧！”
安妮塔理直气壮地说：“吃掉点尸体怎么了，我以前见过好多炼金生物吃尸体呢！”
符一繁：“？”
他严肃地看着安妮塔说：“你在哪看见的？必须要向协会举报才行，那样的炼金生物长时间下去会越来越像邪恶炼金生物靠近，这完全不符合炼金生物安全使用守则。”
安妮塔含糊不清地说：“……你们这些平民炼金术士要遵守的规矩真多。”
符一繁没听清：“你说什么？什么平民？你先告诉我在哪看见的？”
正当安妮塔想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的时候，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符一繁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地上。
雷闪菇训练基地附近的地面出现了让二人震惊的一幕，地面像是突然被一只巨兽用利爪划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震动正是因此而起。
符一繁看见灾难限制器不断地晃动，连滚带爬地去固定
灾难限制器，光带后方他们站立的地面这才停止了晃动。
安妮塔非常无语地说：“你怎么回事，连这种东西都没有安装好吗？”
符一繁抹了把脸说：“不是我没有安装好，是刚才一瞬间发生的灾难等级已经超过了限制器的承受范围，才会让它在原地松动。”
解释完，符一繁看向雷闪菇训练基地。
云霄大人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啊？
……
二十分钟前。
云霄牵着夏兰的手，走进雷闪菇训练基地。
空气湿润，土地潮湿，这里是一片绿意盎然的雨林。
“方案开始之后，你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你确定要坚持选择第二种方案吗？”
交握的手松开，夏兰听到云霄温柔的嗓音，她用力点头：“是的，云霄老师！”
云霄弯下腰，脸上的笑容有了很大的不同，她双眼弯弯，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更大了一些，看上去更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而不是社交上的礼貌笑容。
夏兰愣了一下，因为她感觉到云霄现在很开心。
云霄说：“你在选择方案的时候考虑到了我，宁愿选择风险更高你也会丧命的方案二，也不会让我去承担那些事……我很高兴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夏兰困惑地说：“云霄老师对我这么好，总是为我着想，我肯定也要为老师考虑呀，这不是很正常的道理吗？”
云霄轻笑道：“简单的道理但很多人都做不到，所以当你这么做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攸关性命的选择，大多时候可以看出一个人真正的性格。
她的交往要求一直很简单。
我对你好，你对我好。
同级的学生也好，阿尔伯特、宋陆离也罢，还有她的赏金猎人同伴……他们做不到，甚至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
上一个给她良好情感反馈的人还是温宛，现在她又接受到了一份新的良好的情感反馈。
云霄抬手，拍了拍夏兰的脑袋，“不用害怕，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我会激发你的黑膜状态，你全程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不管在什么状态之下，都尽可能地保持你的自我意识。”
夏兰孺慕地看着云霄。
云霄轻声说：“那么，我们开始吧。”
话音落，夏兰看见云霄温柔澄澈的双眸一点点沉了下来，就像清湛的蓝天白云瞬间染上了带有毁灭意味的血色，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恐惧气息。
与之前同样的伸手动作，不再温柔，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夏兰身体僵到了极点，她整个人如坠冰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快逃走！
会死！会死！会死！
身体的恐惧感达到巅峰的时候，她脑子像突然断了电，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盖上了一层黑色薄纱。
夏兰眨了一下眼睛。
只听见眼睛传来“咔嚓”一声，她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淋淋的色彩，而她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她身处一艘破损的炼金生物飞艇上。
他们的飞艇在跨越深渊地裂时，遇到了可怕的地裂气流，气流击碎了他们的飞艇，存活下来的人只剩下夏兰和她的几个奄奄一息的同伴。
此时飞艇上的“夏兰”，和现实的她一样，处于自保的黑膜状态，她正抱着一具尸体大快朵颐。
随着尸块的进肚，“夏兰”身体上严重损伤的部位也在逐渐恢复。
夏兰：“……”
是上一次的那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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