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成功
夏兰又一次处在了第三者的旁观视角。
她就像一缕游离的孤魂, 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的发生。
“夏兰”比现实中的她看上去更像一个怪物，她的两根手臂已经完全变成了纯黑色，双腿变得更像是两条张开了鳞片一样倒刺的鱼尾。
“夏兰”的鼻子变得扁平和唇部一起微微凸起, 上唇分成了两半, 明明更像是猫科动物的面中部却伸出了蛇类的分叉信子, 一双全黑瞳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意识, 如同一只只知道进食的猛兽。
她吃完手里的尸体，把骨头一扔, 又去七零八落的飞艇碎片里扒拉其他的尸体。
随着进食越来越多，她体表的异变也越来越多。
夏兰看得恶心, 这要是她在路上看见这么个东西，她肯定要一把熔炉之火把这家伙烧得灰都不剩。
感谢云霄老师的不杀之恩！
说起来，云霄老师让她尽量保持自己的意识，可是她这会儿又进入了梦境，她要怎么保持自己的意识呀？
夏兰苦恼不已。
她尝试了各种控制身体的办法, 包括引动体内之火的法子，都没有用，她只能站在这里像块木头, 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夏兰”又吃完了一具尸体。
夏兰注意到对方只吃完整的尸体，而且吃的部位多是大脑和心脏的位置，吃完之后, 她的外表也会波浪起伏般地发生细微的变化。
……就像是吸收了被吃的人的个人特征。
嘶，她这么恐怖的吗？
夏兰继续观察那个怪物，同时坚持不懈地引动体内之火, 她能想到抢回身体自我意识的方法只有这个了。
怪物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力气也变得奇大, 她只一根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抬起一块十几米长的飞艇碎片，露出底下倒塌扭曲成一片的座椅。
一缕白色发丝从残破的座椅之间泄出。
怪物从白发上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她激动地伸出利爪揪住白发，用力一拽！
座椅稀里哗啦地倒成一片，怪物拖着长白发慢慢提起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来。
夏兰惊讶：啊，江慕云要被吃掉了吗？
怪物鼻尖凑近江慕云，在他脸边用力嗅了嗅，她唇边顷刻露出找到心仪猎物的满足笑容，另一只手臂高高扬起，刀刃般的指甲对准了对方的胸口。
只要捅下去，怪物就会像对其他尸体那样，挖出江慕云的心脏。
夏兰不忍去看。
虽然这只是一个梦，梦里的江慕云也不是她认识的江慕云，可他们长着同一张脸啊……
然而，就在怪物利爪刺破江慕云胸膛，刺目鲜血涌出的那一刻——
昏厥中的江慕云抬手扣住怪物的手臂，用力一拧，再一扯，怪物的整条手臂竟然都被他扯了下来！
怪物因剧烈疼痛发出刺耳奇怪的咆哮声，她甩开了手上的江慕云，捂住自己伤处，手臂缺口部位的肌肉正在不断蠕动，快速生成了一条新的手臂。
怪物凶狠地盯着倒地的江慕云，信子不断吞吐，黑色手臂上弥漫出一粒粒黑色颗粒，被黑色颗粒触碰到的土地、飞艇碎片以及尸体被快速腐蚀。
而这时，江慕云单手撑着地面，长长的白发全部垂下，挡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随着他身子一点点地支起，一缕缕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气缠绕在他的发丝之上，将他的白发从发尾处一寸寸染黑。
当最后一根白发变成黑色时，他抬起头，猛地睁开了眼睛。
夏兰惊得说不出话。
江慕云的眼睛竟然变成了浓郁鲜艳的鸽血红色！
什么嘛！
大家都会变身！
凭什么江慕云变完还能有个人样啊！
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夏兰连忙甩去脑子里奇怪的想法，重点是江慕云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难道他和她一样，也是炼金生物吗？
梦里的江慕云这样，现实里的江慕云也会是这样吗？
江慕云头发变黑眼睛变红之后，怪物“夏兰”显然变得更加警惕了，但她也变得更加兴奋了。
就在二人要交手的时候，夏兰眼前一黑。
她突然失去了旁观者视角，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紧接着，她又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四肢、浑身上下都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夏兰？”
她好像听见了云霄老师温柔的呼唤声。
眼前的视野一会儿全黑，一会儿又变白。
全黑全白不停地交替，夏兰头痛欲裂，她脑袋里一下子多出了许多乱糟糟的声音，似乎是很多人在说话，但说的是什么根本听不清。
黑色白色仍在眼前不停地闪烁，它们切换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紧接着，白色背景上出现了两幅仿佛褪了色的景象。
左边是雷闪菇训练基地，苍翠欲滴的雨林下起了足以成灾的暴雨，一只身背冰川宫殿的银龟矗立在雨林之中，银龟重重踩踏地面，地面瞬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
发丝滴落雨水的云霄站在银龟的前方，手里的刀刃几乎要刺穿画面。
右边是飞艇坠落地点，废墟之上落下一个身穿黑色束腰风衣，脸戴白色乌鸦嘴面具的高挑男人，他拿出一个透明棺材模样的盒子装起了江慕云，旋即居高临下地看着画面。
夏兰脑袋变得更疼了，这两边都是她现在看到的景象吗？
她眼前又一次一阵黑一阵白地快速切换。
白色背景每一次出现，背景上的两幅景象色彩都会变得更深一些，它们之间的距离也会变得更加靠近，甚至边缘部分出现了一些重叠。
夏兰的脑袋疼得要炸开，她感觉自己随时随地都处在失去意识的边缘。
不能失去意识。
夏兰咬着牙，始终记得云霄对她的叮嘱，不管处于什么样的状态，都要尽力保持自我意识才行。
白色背景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夏兰的左右眼出现了割裂的景象，她的左边身子和右边身体似乎在同时经历着现实与梦境里发生的事。
左侧——
雨声砸地，身体被铺天盖地的杀气压到喘不过气，她脸朝下脊背被人踩着倒在地上，鼻腔里充斥着泥土的土腥气。
她听见云霄老师的声音：“夏兰，保持自己的意识。”
右侧——
风声呼啸，她被白色乌鸦嘴面具人掐着脖子提了起来，腿在空中不断蹬着挣扎，甜腻至极的嗓音透过面具传出：“真是一具非常有意思的身体，用了这么多的材料，这种炼制的方法，炼制你的人有着很狂妄的想法啊……”
白色乌鸦嘴面具人歪头打量着她，轻笑着说：“很可惜如今的时代并没有哲人石能够成长的环境，哲人石也不是我们这种残缺炼金术士能够炼制出的东西，只有那位才能炼制出完美的炼金生物。”
他冰凉的手套触碰她的脸颊，“世间只能有一块哲人石，你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蜕变成哲人石，你被你的创造者抛弃了吗？没有关系，你能够起到更大的作用。”
白色乌鸦嘴面具人将她拥抱在怀中，痴迷地说：“你知道吗？当炼金术士不再正确使用炼金术的时候，所有的炼金术士就会变成她醒来的‘养分’，你愿意和我一起改变这个时代吗？”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
就在这时。
“叮铃
铃~”
不知从哪里响起的铃声令夏兰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现实和梦境里的左半边身体都可以动了！
白色乌鸦嘴面具人在看清夏兰双眼截然不同的情绪的时候，他显然愣了一下，整个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与此同时，夏兰左边的眼睛看见云霄手中拿着一把从未见过的长刀，刀身约为四指宽，刀刃上寒光闪现，下一秒就贯穿了她左边的身体。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飞艇坠落地点的夏兰左胸口猛地刺出一个尖锐物，仔细一看，它竟然是在雷闪菇训练基地刺穿夏兰的长刀！
长刀一路向前，直接触碰到了白色乌鸦嘴面具人的身体。
白色乌鸦嘴面具人也回过神，他黑色风衣的领口里窜出一个烧瓶，烧瓶里是一个与他一模一样打扮的小人。
刀尖在接触到烧瓶的瞬间，云霄也看到了夏兰所看到的景象，空旷的荒地、飞艇废墟、白色乌鸦嘴面具人等重叠在她现在所见到的景象之上，仿佛两个时空突然交叠在了一起。
云霄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
“噌！”
烧瓶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里面的小人发出一声惨叫声，化作萤火虫似的光点，飞向了云霄眼前重叠的画面。
光点如同一只大手，把重叠画面从四个角一点点拉了回去。
重叠画面消失的那一秒，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凭空出现！
它以重叠画面消失的地方为圆心，一层层向外扩散——
云霄反应极快地把夏兰护在身下，手指在元素机械炼金阵上极速操作，银龟的巨大龟腿挡在她们身前。
然而，顷刻之间，龟腿就被一道道的冲击波击成齑粉。
云霄单手不断在操控板上输入指令，电光石火间，整只银龟化作粉末。
最后一道余波击在云霄身上，她身后一片扇形的雨林被夷为平地。
世界寂静。
下一秒，云霄呕出大口鲜血，她毫不在乎地抬手擦掉唇边的血渍，看向怀里的夏兰。
夏兰依旧顶着一双全黑的眼睛，满是恶意地看着云霄，不到半秒的时间，这双眼睛变得湿漉漉，“云霄老师……”
云霄双手再度化出元素手套，检查了一遍夏兰的身体数据。
她松了口气，成功了。
……
云霄和夏兰走出雷闪菇训练基地的时候，符一繁激动地冲了过来，“云霄大人，你们在里面待了整整三天，我担心死你们了啊！”
云霄一愣，“三天？”
她自己的体感不过是一个小时不到。
符一繁用力点头，这三天他和安妮塔都把那些人的尸体处理干净了。
安妮塔也说：“除了第一天有地震之外，就刚才整个蘑菇晃了下，期间一直没动静，我们真的很愁啊。”
话音落，云霄和夏兰身后的森罗万象雷闪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银色链条一根根落下，整个雷闪菇轰然倒地。
云霄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沉思。
她想到了那个重叠的景象与冲击波。
她谢过帮忙的符一繁和安妮塔，把夏兰送回和顺异味馆后，安抚了一下紧张的元子仓和江慕云，她对符一繁说：“请让我借用一下你的电话。”
符一繁说：“云霄大人想用就用，用‘请’这个字也太客气了吧！”
云霄拿起电话，联系了乌洛波洛斯的波波校长。
电话接通，她开口便说：“打扰到您了，我想问您一件事情，时空可能出现重叠画面吗？什么样的炼金生物是完全的人形且住在烧瓶里？”
波波校长震惊地说：“你已经感知到时空流和赫
姆克鲁斯了？！不对，你居然已经超擢级了吗？？？”
云霄说：“让您失望了，我的等级仍旧停留在精锐级，暂时没有触碰到超擢级的门槛，您说的‘时空流’和‘赫姆克鲁斯’是……”
波波校长沉默半晌，说：“……你诈我。”
云霄：“我的确见到了那些，不能告诉我它们是什么吗？”
波波校长声音变得严肃：“云霄，如果你不想在时间的洪流之中迷失自我，在你到达超擢级拥有自己的锚点之前，将它们彻底遗忘干净，这不是现在的你能接触的事。”
不等云霄回话，他便挂断了电话。
云霄放回听筒，若有所思。
因为夏兰的事，她提前接触到了超擢级炼金术士才能接触到的炼金术内容么？
云霄大多时候是个很听劝的人。
波波校长不会在这方面害她，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她就等到了超擢级再探究它们吧。
云霄离开符一繁的屋子，送了他几管神奇酊剂作为谢礼。
符一繁感动地眼泪汪汪，看样子恨不得抱着云霄的大腿感谢她。
云霄回到和顺异味馆，门口的食客看见她忍不住说：“云霄店主，好久没看见你在餐馆里做菜了啊，我们还是更爱吃你做的菜……”
云霄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最近有些忙。”
食客连忙说：“你忙你忙，我们没有催你的意思，就是太想念你做的菜了！也想试试别的新菜什么的。”
云霄笑道：“好，等我忙完这一阵，最近带孩子没什么时间去找新的食材呢。”
食客深有同感道：“哦，带那三个孩子啊，确实，带孩子是真的很忙，根本闲不下来……”
一个食客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云霄店主你才比他们大了几岁啊，怎么听你提他们有种你比他们大了好几辈的感觉！拿出点年轻人的样子！”
这时，店里的乌撒看见门外云霄的身影，急忙推门而出，她跑过来踮脚要凑到云霄耳边说悄悄话。
云霄稍稍弯下身子，让乌撒踮脚不用那么吃力。
乌撒说：“老板，梅布尔夫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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