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甄婉仪心中对这位从未谋面的昭妃十分好奇，从前也听过玄凌膝下子嗣单薄，除却悫妃所出的大皇子之外，只有一个二皇子。而这位传说为玄凌生下了二皇子周予洐的昭妃夏氏，却是个十分神秘的人物。

        每个入宫的女子都知道她，知道她曾是乾元帝最宠爱的女子，曾经受到过乾元帝三个月的独宠。却也从未有人在紫奥城中见到她。甄婉仪曾经听教导她规矩礼仪的姑姑提起过这位昭妃娘娘一次，却只是寥寥几句便带过了。入宫之后，所有的宫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不敢轻易提及，就连二皇子都不敢多加议论。

        整个紫奥城中，所有的人，都在保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半点也不敢提及，尤其是在玄凌面前。

        甄婉仪试探地去看玄凌的神色。玄凌倒是如常的样子，并不见任何异样，听得曹容华这么说，他也不多解释，只是道：“昭妃喜静，你下次见了她，行个礼便避开便是了，不要搅扰了她。”

        闻得玄凌话语中的含义，甄婉仪还未明白，曹容华便先笑了起来，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不知道是因何发笑，后来甄婉仪多年以后回想，便也清楚了——也许那个时候，曹容华是在笑她吧。自以为得了帝王真心，其实也只不过是沾了昭妃的光。后宫佳丽三千，只有昭妃夏氏，是乾元帝胸口的朱砂痣，心上的白月光。

        不过几息，曹容华起身请辞离去，只余了甄婉仪和玄凌待在殿中。

        玄凌依旧面色如常，并看不出半点波澜，似乎对先前提起的昭妃无动于衷。又过了几息，他命人取了一把琴出来，对着甄婉仪道：“这把琴是昔日先皇舒贵妃的爱物，先皇几经波折才为她求来的。你来给朕弹一曲。”

        念及自家好姐妹沈眉庄的琴技更好，甄婉仪正要推辞，却听见玄凌又道：“朕不过一时兴起想听琴，你随意弹一曲便可，不拘再推辞了。”

        话已至此，甄婉仪自然不好再拒绝，只能顺从道：“是。不知皇上想要听一曲什么？”

        玄凌望着她，似是随口一说：“人生在世，知音难觅。你便弹一曲《高山流水》给朕听听吧。”

        甄婉仪依言抚琴。

        玄凌望着眼前的女子，慢慢出了神。他与明蓁年少相遇，虽只是他知她，她却不识他。但少年时的一腔情意又岂是这么容易忘却的？

        他的正妻需得是朱氏女，于是她便不能做他的皇后。他靠着年少时的意气，硬是点了她进宫做贵嫔，自私地断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

        她初初入宫时，纯元尚在，她做的他的宠妃，却终究做不了他的皇后。纯元是个很好的女子，但并非他心中挚爱。但纯元难产去世，是他对不起她，这些年来，他寻着那些与纯元相似的女子宠爱，不过是因为歉疚罢了。5

        他仍记得，那时她与他心心相印，最爱的曲子，便是这首《高山流水》，可惜他是帝王，无论有多深爱，都不能毫无顾忌地爱她一个人。

        甄氏是像纯元，但也像她。

        那股与生俱来的清高和书香气，像极了当年那个在酒楼上被风吹落了面纱，无意中撞入他眼中的姑娘——

        曲子落下最后一个音，玄凌回神，甄婉仪正要说话，只见他已经起身走了出去，撂下一句：“送甄婉仪回去。”

        她在原地看着他远去，那一刹那，她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远去。

        到了明懿堂，玄凌却又不敢进去了。他站在梨花树下，也不遣人通报，就这么站在那望着屋内。站得时间久了，李长走近他几步：“昭妃娘娘许是在休息，这日头这么大，皇上保重龙体啊。要不，皇上去宜芙馆看看甄婉仪？”

        玄凌睨了他一眼，见他将身子压得更低：“你如今的胆子是越发大了，连朕的去处都敢过问。”

        见他神色不悦，李长赶紧跪下请罪：“奴才知罪，请皇上恕罪。”

        玄凌正要说话，只见屋门被打开，予洐从门内跑出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他们一年只见那么几面，可他却一点也不怕生，仰头看着他：“父皇！”

        见儿子这般玉雪可爱，玄凌一把将他抱起来掂了掂：“嗯，洐儿长高了些，也重了。”

        门内的人踏出来，在不远处福了福身：“老祖宗的规矩，抱孙不抱子，皇上莫要太惯着他了。”

        玄凌将予洐抱在怀里，走近她：“不过是私下里抱一抱罢了，朕不叫人传出去便是了。朕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予洐几次，这些规矩也不必太放在眼里。”

        他伸手欲拉明蓁，明蓁下意识避了避，玄凌神色黯然地欲收回手，就见明蓁伸手拉住了他，一手扶了扶予洐：“外头晒，皇上进去吧。”

        玄凌似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用力握紧了明蓁的手，拉着她进门：“好，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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