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231章

如贵嫔无疑是个很美丽的女子，每一个见到她的宫中旧人，都为她的长相而震惊，她们对如贵嫔得宠的原因三缄其口，只字不提。满宫上下，默契地隐瞒着这个共同的秘密，没有一个人敢在如贵嫔面前透露口风，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如贵嫔性情高傲，自以为得了一国之君的倾心，从不将后宫之中的其他女子放在眼中，即便是夏贵妃，她也敢出言顶撞。玄凌一直知道她的性子，对她的所作所为也是一清二楚，却一直隐而不发，依旧恩宠于她。但二人情浓之时，玄凌也只是看着她，从不曾允她侍寝。

        如贵嫔年轻，虽有盛宠在身，可没有子嗣，这些宠爱便如同空中楼阁，她并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一旦她失宠，后宫之中隐忍她多时的妃嫔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她彻底踩进泥里。

        八月十五不仅是昭华帝姬的生辰，更是中秋佳节，但是不知为何，如此盛大的节日，本该是阖家团圆的佳节，宫里却一片肃穆，甚至没有一个宫人敢大声嬉笑，整个紫奥城仿佛都失去了人气，安静地可怕。就在这一日，玄凌喝得酩酊大醉，望着她的面容良久，竟是哭出了声，将她抱得死紧：“昭昭、昭昭……你如何……”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如何舍得……夏明蓁！你怎么敢！”他哭得无力，又是痛恨，又是深情，“你怎么敢离我而去……”

        夏明蓁。

        珍懿皇后夏氏，小字明蓁。

        如贵嫔仿若被雷劈了一般，她恍然大悟，这世上从来没有白来的东西，帝王的深情，怎么可能来得无缘无故？这些年所有的恩宠，在玄凌的哭声中，都有了答案——如者，像也。原来，她这些年来，不过是做了珍懿皇后的替身。

        珍懿皇后为元后，是太子和昭华帝姬的生母，是乾元帝此生挚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可她却不是珍懿皇后，她不过是一个窃贼，有些好运道，生了张与珍懿皇后相似的脸，仗着这张脸，竟然不自量力地想要成为握住帝王真心的女人。

        做替身，就要有做替身的样子。乾元帝不过是当她是一个思念珍懿皇后的寄托。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她拥有一个孩子，他甚至，都不屑于碰她。因为如果他碰了她，于他而言，便是一种对珍懿皇后的背叛。

        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珍懿皇后自然千好万好，她这样的卑贱之躯，永远无法与之相比。可是她不甘心，为什么她一辈子只能活在珍懿皇后的阴影之下？她绝不认命！

        野心慢慢腾起，她轻声道：“皇上，昭昭在这里……昭昭不会离你而去的。”她抱着他，让自己真正成为了他的女人。眼角有泪水落下，玄凌极尽温柔，可这又有什么用？他抱着她，情深的样子，足以令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动容，可他口中唤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声“昭昭”，终究是成了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如贵嫔越来越像珍懿皇后了。这是紫奥城中所有见过珍懿皇后的旧人，见到如贵嫔之后的第一想法。更准确的说，她像的，是别人口中的珍懿皇后。

        她学着喜欢海棠花，学着温柔大方，学着知书达理，学着御下有方，学着弹琴……她努力地学着一切别人口中说的珍懿皇后的样子，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夏贵妃冷眼看着她一点点趋近于堂姐，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多说半个字。如今的如贵嫔，已经在尽力模仿珍懿皇后了，可是她到底没有见过珍懿皇后，如果她能有幸见过珍懿皇后一面，就会知道，珍懿皇后就是珍懿皇后，乾元帝挚爱的女子，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与她比较，所有女子在她面前，都只会自惭形秽，再也升不起半点争锋之心。

        随着如贵嫔的模仿，玄凌也确实将目光长长久久地停驻在她身上。如修仪、如昭容、如妃——她的位分越来越高，却犹嫌不够。乾元二十五年八月十五，如妃于永宁宫以一曲《高山流水》得幸乾元帝，终于引起了身为儿子的太子周予洐和身为女儿的昭华帝姬周澹雅的愤怒。

        年当十七岁的太子牵着年仅八岁的昭华帝姬于仪元殿外长跪不起，所求，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生身母亲讨一个公道。如妃的手段，周予洐都看在眼中，她为父皇的内宠，本不该被他这个做儿子的指责，但她千不该万不该的是，踩着他母后的脸面往上爬。永宁宫为元后故居，如妃区区妾妃，怎敢亵渎元后？！

        珍懿皇后就是珍懿皇后。

        这世上，永远都只能有一个珍懿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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