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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草包前女友(24)


琳琅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男人,  从后头搂住了对方。

        谢连城一个收势不稳,  倒在了琳琅的胸口上。

        他还想着挣扎,反被琳琅抱得更紧。

        “连城说过了,  只要将军喜欢,  连城做什么都可以。将军难道还不清楚我的心意吗?夫妻一体,  连城又怎么会对将军有所欺瞒?”男人的语气变得落寞,似乎在自嘲,“果然啊,  无论连城花了多大的力气,  将军始终还是……”

        对方的手指扳过他的脸,从后面吻了上来。

        密密麻麻的,  让他逃不开。

        谢连城渐渐软了身子,倚靠在她的身上。

        “对不起,  是我想岔了,  我最不该的就是怀疑你,以后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夫郎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的犯蠢,  好吗?”琳琅情真意切地说。

        谢连城低下头,细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神色,  “我还能……相信将军吗?”

        他表现出不安的姿态。

        “我保证,再也不会怀疑你。”琳琅说。

        男人这才重展笑颜,转头将脸埋进了她的胸口,像小孩子一样扯着她的衣襟。

        将军大人,真是好骗。

        他勾了勾唇。

        外面天寒地冻,  琳琅让人先回屋休息,自己则是去了拜月楼,说是要亲自提点那些裁衣的师傅们,务必要做出赏心悦目又讨他欢喜的衣裳来。

        虽然无法想象王爷如何冷着一张脸同师傅们交流“男人家的审美”,难得她有这份心思,谢连城也不阻止。

        他踩过深雪回到了屋里。

        管家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行礼后退下来。

        谢连城抬手拿起了桌面上的木盒子,轻轻拆开。

        一块晶莹圆润的琥珀,折射出澄黄色微微带红的光,异常美丽精致。

        看来将军很惦记温贵君嘛,哪怕是失忆了,对他也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关注。

        谢连城转身打开了红漆箱子。

        里面弥漫着一股异样难闻的味道。

        若不是这箱子封闭性好,这味道早就飘散出去了。

        也不枉他挑了那么久,才选中了这只藏人的箱子。

        男人的呼吸已经低不可闻,他甚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去怒视着面前这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明日就是温贵君二十岁的生辰呢。”他意味深长地说。

        “这是将军为你准备的礼物,好好接着吧。”

        谢连城浅笑着松开手。

        那块琥珀犹如一道明光,“啪”的一声砸落到温庭的脸上,又迅速滚到了下面。在这幽暗冰冷的箱子里,它的光芒仿佛也暗淡了不少。

        “不好意思,手有点滑。”他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未减,愉悦的,轻快的,甚至是兴奋的。

        “那么,再见了。”

        可怜的、悲惨的玩具。

        箱盖重新落下,掩盖了气味,也遮住了温庭的视线。

        这是他最后一眼看见的世界。

        琳琅很快回来了,脸被冻得通红,谢连城让人打了热水,绞了帕子替她擦一下身子。

        “你的手好像不太老实。”琳琅说。

        “将军难道不喜欢吗?”他嘴角微微扬起。

        “别露出这么诱人的表情,到时候弄哭了可不要怪我。”

        琳琅熟练将人半抱起来,打算往床榻走去。

        谢连城扯了她的头发,蛊惑道,“总是在床上也有些没意思呢……将军,今日咱们不如换个地方玩?”

        “哦?”琳琅挑眉。

        男主大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谢连城从她的怀里挣脱开来,姿态慵懒坐在了一旁的箱子上。他伸手便抽出了发簪,满头青丝到处散落,衬得他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柔弱堪怜。

        “这里,如何?”

        他歪着脸,就像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为了能够出去玩耍,而做出一副软萌可爱的模样,希望得到大人们的同意。

        这家伙……是怕人死得还不够刺激吗?

        琳琅心底啧了一声。

        渴望被解救的猎物,在濒死之前,听到的却是心爱之人同另一个情敌缠绵交欢的靡靡之音。

        她自然要配合谢连城的演出。

        将人推到了箱面的最里边,背靠着墙,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不足一寸厚度的木板,隔开了两个世界。

        上面的人抵死缠绵。

        下面的人哀哀欲绝。

        “我弄疼你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没有……将军很温柔……连城是高兴……”

        红着一张脸的男人虚弱趴在女人的肩头上,抽抽噎噎地说,“连城很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将军又不记得我了……”

        “傻瓜。”她无奈扶着对方的腰,“不用担心,这一次我有好好将你记住。你高兴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还有睡着之后紧紧抱住我那可爱的样子,这些我都牢牢记着,怎么会忘了呢?”

        “连城,我会爱你一辈子。”

        “你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我们将来孩子的教养问题。”

        琳琅吻了吻他的脸颊,“你这么温柔,万一孩子们淘气起来,把你气哭了怎么办?”

        她的眼底深情不容错辨,令他心口微微发疼。

        谢连城甚至想,便是此时此刻,他生命结束,也了无遗憾了。

        “不是还有将军吗?”他蹭着她的脖颈,透着浓浓的依恋,“我是慈父,将军是严母,连城若是镇压不住,将军来救场便是了。”

        “你啊,真狡猾,是要让孩子们都怕了我,好去你那边寻求安慰吗?”琳琅捏了捏他的鼻子,满脸宠溺。

        “这样不是很好吗?将军只有连城才能亲近。”

        “连亲生孩子的醋也吃,我是娶回来一个醋坛子吗?”

        “将军觉得后悔了?”

        “嗯,后悔了。”

        琳琅摩挲着他的脸颊,拭去了汗水,“后悔的是,没能早一点遇见你,在你出生以后的十六年,最美好的年岁里,我却无法见证你的成长。”

        “抱歉,这么久才找到你。”

        谢连城脸庞爬上了几分羞怯,眼里流淌着醉人的情愫。

        “没关系,以后咱们好好在一起,就是了。”

        琳琅又亲了亲他,开始新一轮的亲热。

        “咚、咚——”

        箱子略微摇晃起来,细听有撞击的沉闷声响。

        若是平常,这种程度的声音很容易就被人听见。

        可是,对于缠绵中的恋人而言,又怎么会“发现”这处的不对劲呢?

        “呜——”

        低低的呜咽声犹如深夜穿过小巷的风声,混杂着某种生物的绝望呼救。

        响声越来越大。

        琳琅止住了动作,“连城,你听到声音了吗?”

        “将军又来了。”他有些无奈摇头,“你之前也这样说。连城还以为这里真藏了什么,让下人打扫完后顺便检查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与其说这个……”

        他喘了一口气,眼神意味不明,“其实将军是不行了吧?才会老用这个借口来搪塞连城……呜……”

        他的嘴唇又被堵上了。

        质疑女人的能力,往往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腹黑夫妻档一致将底下箱子的某种响动给忽略了。

        撞击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耳边是令人面红心跳的细碎低吟,温庭却没有了一开始的愤怒情绪,只剩下了无限的悲凉。随着囚困的时间渐长,他的呼吸与心跳变得缓慢,眼珠子也没有力气眨动了。

        他麻木听着外面的情话。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对他说过。

        “你怎么搞的,这墨水就爱沾你脸上?难看死了。”

        “对、对不起,王爷。”

        “算了,你这么笨,还是不要当我的徒弟了,本王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王爷……”

        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手足无措看着他。

        她却扑哧一声笑了,替他擦干了脸上的墨迹。

        “小笨蛋,逗你玩而已。”

        “你还是乖乖当本王的夫郎吧,笨一点也没关系。”

        当时,说者漫不经心,听者却傻傻当真了。

        他其实比小刀聪明不到哪里去,枉费心机,一场空。

        温庭费劲挪动僵硬的脖子,将脸侧向另外一面,他的视线模糊,隐约看见不远处的一块黑漆漆的东西。

        是王爷送他的琥珀。

        真好,她还记得他的生辰啊。

        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王爷成了另外一个人,为了让她留下,还故意谎报生辰,扯出自己的身世,好让她怜惜。

        她不知道他的小心机,反而还很认真问他许了什么愿。

        直到现在,他还清清楚楚记得那时的场景,记得她脸上的所有表情。

        过了今晚,他就是二十岁的“大人”了。

        在楚国,二十弱冠的男子才意味着“正式成年”,是被官府承认的独立个体,可以选择入朝为官,也可以选择自立门户,在能力的范围之内,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行走在这个世间。

        大人就该有大人的样子,温庭无数次想过自己成年之后的模样成熟、理智、沉稳,哪怕天塌下来也要面不改色。

        他不会再像小孩子那样,因为一件小事而哭哭啼啼了半天。

        他会变得很强大,没有人敢欺负他。

        不会再哭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着的。

        明明是这么想着的。

        可是,眼泪却不听话,咸咸的,浸湿了嘴角。

        后来温庭又为自己软弱的眼泪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没关系,他永远都是十九岁。

        对于小孩子来说,流泪,是他们独有的权利。

        反正是小孩子,他用不着怕别人的嘲笑。

        像要不到糖糕的孩子一样,温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终于,在狭窄冰冷的箱子里,他停止了呼吸。

        他的二十岁,迟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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