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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不如故


四周传来无数的欢笑声,更要命的是叶观南随身携带的符纸快用完了,身边的精怪越来越多,而他孑然一身,拖都能把他拖死。

  怎么办?

  “小道士别浪费精力了,留着给我们做晚餐吧。”

  “你也别费神挑拨离间了,我们不合是不合,关键时刻还是一致对外的。”

  叶观南感到护住公主的结界在松动,无数的舌头像蚂蚁围着蜜糖不停地舔舐,脚下的土地,不,是骷髅在不断地下沉,粘稠的液体已经渗透他的脚踝,公主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失声尖叫。

  “大人,大人,我要死了吗?”

  不知为何,叶观南这时居然想起在狐狸洞公主拿命格做押注的气概。

  不对,不对。

  这个沼泽设了结界,飞不起来,他越动就陷越快,脚下似乎有一个吸盘。

  “公主,冷静!别乱动!”

  “大人,我宁愿被狐狸一口吞了……”

  “哈哈,冷静地体会被啃食的滋味吗?小伙子我看你法力不低,吃了应该很补。不过嘛,你命不好,这里是沼泽!进来了就出不去。”

  树藤得意洋洋地说,叶观南结了个结界护在周身,他从前博览群书就是没看到如何从沼泽脱身的法子。

  难道真的英雄气短了吗?

  “往北走是哪里?”

  叶观南知道自己可能逃不过,但他还想弄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误决定导致的这场悲剧。

  “东西南北都是沼泽,你往哪走都没用。”

  “那么,乱坟岗呢?”

  “乱坟岗?不就在你脚下吗?”

  “所以说,这片沼泽是用骸骨堆起来的?”

  “废话。”

  叶观南绝望地闭上眼,草率了。

  “啊善,是我对不住你。”

  叶观南有跟明善公主一起长大的情谊,但情谊是情谊,他还是敬她为公主。“啊善”两字是少时亲昵的称呼。

  刚才还吓得失声痛哭的明善此刻突然表现得很平静。

  “你尽力了,不怪你。”

  “告别完了吗?我们要开饭了。”

  “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叶观南有点问不出口,当然,他只要还有一滴法力就不会放弃。

  “我们以前的吃法是先吸光血再分食,我们很节约粮食的,毕竟这种地方活人很稀罕。还有个事我得告诉你,就你那把尘世剑还想斩妖,你个憨憨。”

  “那我这把呢?”

  上空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叶观南惊喜地抬头望去,来的是狐狸,覆在沼泽上空的结界居然破了。

  他既欣喜又绝望,如果刚才还能背水一战,现在就安心等死吧。

  “他是谁啊?”

  “看样子是外面的妖怪?”

  “现在世道那么差了吗?外面的妖怪也来和我们抢食?”

  精怪们窃窃私语,叶观南添油加醋了一把。

  “不讲江湖道义啊,就算开饭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反正我人就这么大,你们别让我死得太疼,要不然我怨气重到时候肉都不好吃。”

  “看来混得不怎么样才来和我们抢食物。”

  狐狸往叶观南的结界上一坐,这一坐叶观南感觉地又沉下去些许,水已经没过腰间了。

  “你起来行不行,再沉下去我会感冒的。”

  叶观南不知死活地吼了一句,狐狸索性站起来跳了两跳,这一跳直接把他的狐狸尾巴跳出来了。水没过叶观南的胸口,他看到浮上来的尸骸和还没完全褪色的衣服。

  “喂喂!你搞事情是不是?我们不喜欢吃水煮的,你别再跳了。”

  周围的精怪也受不了了,像舌头一样的水蛭则欢快地游着,发出极短极弱的叫声。

  “喂,那个九条尾巴的,你要饭到别的地方去要,别来这边。”

  “要饭?”狐狸笑了笑,眼睛眯起来,“就你们几个还不够我吃的!”

  说罢,他的尾巴开始变长,用力一甩,直接把公主和叶观南卷了起来。利剑出鞘,法力注入,剑变成了一丈大,叶观南听到山崩地裂的声音,一道黑雾直接把天空盖住了。

  他直接把沼泽劈成两段!

  这股杀伤力实在太强,叶观南差点被吸进去,他急忙抱紧狐狸的尾巴,只见他又一剑斩下,沼泽的精怪瞬间被打得魂飞魄散,星星点点的碎魂在空中飘荡,而他方才布的结界早碎成了玻璃渣子。

  “啧……”

  狐狸掏出折扇捂住口鼻。

  浮在上面的精怪打完了,埋在地下的冤魂厉鬼全部被放了出来,瘴气又一次将夜空完全覆盖了。黑暗中惨叫声不绝于耳,那是利剑划破空气,撕裂躯体的声音,无数绿光升空又被打碎。

  若非亲眼所见,叶观南很难相信这世上居然有那么厉害的兵器,更难相信,这漫天的萤火之光是妖魔鬼怪被打碎的魂魄。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才渐渐明朗,叶观南低头一看,方才困住他的沼泽现在俨然是一座尸山。狐狸夹着他们,像裹着一袋垃圾,扛着剑,摇着扇子一路飞回了狐狸洞,公主摸着狐狸尾巴。

  “毛茸茸的,好舒服。”

  叶观南也摸了摸。

  “是挺暖和,难怪贵族小姐们都喜欢用动物皮毛做大衣……”

  话都说完了才知道错,可来不及了,狐狸的尾巴用力一甩,叶观南从空中丢了下去。一声巨响,狐狸洞口出现一个巨型大坑。相比叶观南疼得龇牙咧嘴,公主则像下花轿一样,小心翼翼地从狐狸身上爬下来。

  “啊呜呜……”

  这个动静实在不小,周围的妖怪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叶观南扶着腰艰难地爬起来。才走到洞口就看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狸力,顿时忘了肉体疼痛这回事,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没想到那狐狸居然会救人类。”

  “如你所言,我命格煞得很,没那么容易翘辫子。”

  公主弹了弹裙上的灰,怡然自得地进来。

  “如此,刚才的押注不作数了。”

  狸力两眼一眯,奸诈之气尽显无疑,细声细语道,“我盯上你了。”

  于是又是一阵“砰砰砰”的声响。

  “小心点,别打死了。”

  狐狸从内袋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黄纸递到狸力面前。

  “签了。”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狸力看到狐狸瞬间像被驯服的狗,老老实实地签字画押,叶观南凑近一看,竟是几张欠条,还是两百年前签下的。

  “我还欠你钱吗?”

  “结清了,结清了。”

  “那那座尸山呢?”

  “我去,我这就去把它填了。”

  狐狸手一挥,狸力得了自由身,逃命似的跑了,叶观南凑上前小心打听。

  “兄台,您刚刚用的那把剑什么来头?”

  狐狸瞪了他一眼。

  “干嘛告诉你。”

  “看着是稀世珍宝。”

  “睡觉去了。”

  “好嘞,您请。”

  自从见识到狐狸的实力后,叶观南决定曲线救国,打是绝对打不过了,何况他还有那么厉害的兵器在手。

  “各位大哥大姐,谁知道他手上那把剑什么来头?”

  众妖听后纷纷打了个哆嗦,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三三两两地散了。

  “你居然会相信狸力,亏你长了一副精明样,原来也是憨憨。”

  说话的是白天的狌狌。

  叶观南在心里反驳,我又没和妖怪打过交道,怎么知道你们族类的平均信用值,不过现在看来,很不值得深交啊。

  “狸力怎么了?”

  “走了走了。”

  狌狌没有回答,妖怪们感觉没热闹可看略显失望。刚刚还不声不息的公主这时毫无征兆地号啕大哭起来,刚走到一半的妖怪们又折了回来。

  叶观南有点慌了,连忙劝慰,“公主,别哭了,再哭下去狐狸要发脾气了。”

  公主非但不听反而哭得更大声了,这下鬼也闻声赶来了。妖怪蹲着,鬼飘着,一时间狐狸洞热闹得快挤不下了。

  “哭得那么惨,家破人亡了吗?”

  “太惨了,看她哭得肝肠寸断的。”

  叶观南在一旁劝解,“别哭啦,你再哭下去大家都别睡了。”

  劝完公主不忘劝众鬼众妖。

  “都散了散了,没什么可看的。”

  “我死的时候,我那孝子贤孙都没哭这么惨。”

  “怎么办?她一哭我就想起我刚死的时候,他们在我灵堂旁打麻将,反倒是我在那抹眼泪。真是死者比生者更放不下。”

  这下狐狸也惊动了,只见他赤脚跑出来,横眉竖眼地瞪着公主,吼道,“别哭了!”

  “狐狸啊,别那么凶,对女孩子温柔点。”

  第二天,叶观南就跑去和狐狸商量,他放低姿态,好言好语地夸赞吹捧,把建庙那套又拿出来了。

  “狐仙大人,您看,您财也得了,要不把我们放了吧,这样您这也是在救人,功德无量,我回去给您建庙,我天天烧香供您。”

  “建庙就不必了。”

  “要的要的。”

  “不用,因为你们出不去。”

  “狐狸大人,您看我家里还有两位老人要赡养,您总不能把我困着不让我尽孝吧。”

  “是这个道理。”

  “所以您大量,放我们走吧,大黑马和财宝都留给您。”

  “我明天就去把二老请来。”

  叶观南眼一黑,在心里暗暗骂道,你妈。

  出了山洞叶观南对上公主殷切的眼光,他摇头道,“没用。”

  “没事,看我的。”

  于是公主把衣领往下拉了拉,腰部后收,迈着莲步,摇着屁股向洞内走去,当真是婀娜多姿。

  “狐狸大人……”

  那声音粘粘糯糯,叶观南顿时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还没等疙瘩褪下去,他听到洞内传来一声咆哮。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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