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雾巷－2
有清凉的雨丝打在脸上的感觉，安德鲁·冯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道灰色的天空。有细细密密的小雨正从天空降落。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水汽浸透，透着凉气。
自己似乎是直接在小巷子中躺了一个晚上，这种情况下躺一个晚上居然还能活着，安德鲁·冯心里有些庆幸和好笑。他下意识的伸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被人仔细的包扎好，凑近鼻子还能闻到清淡的药味。
站起身之后，安德鲁·冯活动活动身体，妄图唤醒一下身体的温度，周围都是潮湿冰凉的空气让他本就不算好的身体更加难受。
好在现在是白天，除了有些扰人的小雨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阻挡他自由行走。
安德鲁·冯有些踉跄的走出了这个昨天滑倒的小巷，在走出小巷的一瞬间，他就听到了还算热闹的交流声、脚步声、叫卖声等等，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喧嚣的人类世界。
街道上的人对安德鲁·冯这身破落的行头和虚弱的姿势持视若不见的态度，又或者说是视若无睹的态度。
他就这样直接隐没在了街道中。
失去记忆的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前往哪里，只能茫然的观察着眼前似乎应该是熟悉的街道。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街道上原本还算悠闲的行人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路上，可能是进了哪家店铺，也可能是走进了某个巷子回家。
安德鲁·冯站在原地找不到接下来该去往哪个方向。
两边店铺的灯光透过窗户和门扉传到街道上，他下意识的沿着有灯光的地方走着。
有食物的香气穿透雨幕传到他的鼻翼，叽里咕噜的肚子提醒着安德鲁·冯时间不早，该吃东西了。
有急促的脚步声吸引了原本低头走路的安德鲁·冯的注意力，那个人似乎距离自己并不算远，但是当下的街道依旧十分安静，并没有人影出现。
是在隔壁的街道上？
安德鲁·冯下意识的想着，没压住内在的好奇心，在下一个路口转进了一个较短的小巷，打算去那个出声的方向看看。
可是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人影从巷口快速的闪过，只有飞扬的棕红色裙摆显示着她是一位女性。
安德鲁·冯加快脚步走到那条街道上，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整条街道只有一家花店还在开着自己的店门。
摆在外面的鲜花没有因为雨水而凋败，反而更加生机勃勃。从窗户中透出来暖色的灯光打在花朵上和门口的路面上，温馨的让人忍不住驻足。
安德鲁·冯径直走到了花店门口，从外面往里观察花店内部的环境。
从门口能看到店内分门别类摆好的花束，和一位正在专心修剪花枝的女人，她应该就是这家店的店主人。
店主人一头金红色的卷发，正由一个带茎的玫瑰花粗粗的挽在脑后，侧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温婉。
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外的视线，女人微微侧头。
“冯？”
女人惊讶的表情和神态告诉安德鲁·冯，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你居然现在才回来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么可怜的样子，安琪又要骂你了。”
店主十分熟稔的语气让安德鲁·冯有些恍惚，但还是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有点小意外，这不是回来了么。”
安德鲁·冯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脸看着面前的店主人。
“回来到我这里拿花讨好小安琪是吧。”
店主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转身在周围的鲜花中挑挑拣拣，找出六朵花之后熟练的剪切包装，然后递到了安德鲁·冯手里。
并且顺手推了他一把，指向了一个方向。
“快回去吧，小姑娘已经等了你快一天了。”
安德鲁·冯被这力道推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目光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远处二楼的位置，一个女人的身影正倒挂在那里，女人的裙摆被二楼围栏的箭头挂着，维持着她不直接头朝下掉下去。
可是她掉不掉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女人的脖子上有着一道伤口正不断从中冒出鲜血，正是这道伤口导致她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有大声呼救。
女人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鲜血止不住的从指缝中流出，一双眼睛求助的看着冯垣，有泪水不断地滚落。
安德鲁·冯直接向着女人跑过去，花店店主也明显看到了这一场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啊！——”
“救命！”
极具穿透感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整个街道，陆陆续续的有窗户打开，人们从里面冒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安德鲁·冯跑动的速度不算慢，但还是没来得及。
棕红色的裙摆终究撑不住女人身体的重量，被尖锐的围栏划破。女人就这么直直的摔在了冯垣的眼前，一双眼睛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天空，似乎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死在了这里。
鲜血顺着落地的雨水缓缓流进了街道两边的下水道，周围终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
“啊！”
“死人了！”
“有人死了！”
“天啊！是喀秋莎小姐！”
“警察呢！”
安德鲁·冯站在一步之遥的位置愣愣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伸出去的双臂。
有人从后面用大力拉扯开，有更多的人涌到已经死去的女人面前发表着自己的情感。
安德鲁·冯慢慢退到了人群的最边缘，又回到了花店的门口。
花店的店主似乎没有从刚刚的场景中反应过来，还在不错眼的看着女人坠落的方向。
“是他！”
围着尸体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透力很强的声音，人群让开一条空路，里面一个身材矮小敦实的中年男人正奋力的从里面挤出来，直指着站在花店门口的安德鲁·冯。
“凶手一定是他，刚刚街道外面只有他一个人！“
“什么？“
“天啊！他怎么这么残忍？“
“我就说他天天不务正业不像是个好人吧！”
“可是刚刚他还要去救人。”
各种说法从人群的嘴里嘈杂的说出口，和刚刚安安静静的街道判若两样。
“但是喀秋莎小姐掉落的地方离他的侦探社很近，谁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也是啊。”
“呜呜呜，喀秋莎小姐明明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三言两语之间，安德鲁·冯是凶手这件事似乎已经板上钉钉，理智思考的话语被淹没在群情激愤的人群中。愤怒的群众向着安德鲁·冯冲了过来，有人甚至已经开始了撸起袖子。
身旁的店主终于回过神，一把拽过安德鲁·冯把他扔进了花店，然后关闭了店门。
“谁是凶手那是警察该管的事，冯刚刚还在和我说话怎么可能是凶手。”
站在门内，店主护在安德鲁·冯身前对着外面聚集在门口的人大声喊道。
“谢谢。”
安德鲁·冯在店主身后轻声道谢，脑海中迅速整理着现在的信息。
自己听到有脚步声所以决定到这个街道看看，但是只看到有一个棕红色的裙摆在街道上奔跑。到达这里后就直接被这家花店吸引了注意力，花店的店主似乎和自己很熟悉，感情也很好。
而这时自己却看到了之前那个棕红色裙摆的女人被割喉倒挂在二楼的围栏处。
现在，自己被一无所知的围观群众认定是凶手。
看的出来，自己的风评在镇子上不算好，所以在自己被怀疑时并没有太多的人为自己辩护。
“你别怕，没有证据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店主反过来开始安慰着安德鲁·冯。
安德鲁·冯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手中攥紧了打算送人的花束。
好在外面的人群并没有聚集多久，很快警察就来了，三名警察疏散了店外情绪激动，七嘴八舌提供信息的人群，敲了敲店门。
安德鲁·冯注意到店主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等了一会。不一会，外面的警察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从怀里拿出一个证件，证件显示他是该小镇的警察。
店主理理头发，不急不缓的打开店门。
“你好，我们了解到今天喀秋莎小姐是要给你家的位置送饭的，是在送饭回来之后才发生的这么让人悲伤的遭遇。”警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请问你为什么要让喀秋莎小姐今天中午的时候给你家的位置送饭呢？”
第一个问题就是安德鲁·冯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问题，不过他还是有底气的回答了出来。
“我是为了家里的妹妹，毕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不能回去的原因是什么？”警察问。
“这个涉及到一些隐私，不太方便透露。” 安德鲁·冯打着哈哈。
“就算被怀疑是杀死喀秋莎小姐的凶手也不方便透露么？”
“不方便。”安德鲁·冯斩钉截铁的说。
“好。”警察点点头，像是不打算在继续下去这个话题，转而问些其他的“事件发生时你在干什么？“
“什么事件发生时？喀秋莎小姐被伤害？不小心裙子刮在围栏上？还是摔落？“安德鲁·冯谨慎的反问。
警察惊讶的抬眉看了一眼安德鲁·冯，随后回答“喀秋莎小姐倒吊着挂在那里时。“
“当时我在和她聊天，她还给我准备了花束用来回家和安琪赔罪。“
“对，当时冯一直站在我的店门口，不可能伤害到喀秋莎小姐的。”店主在后面补充。
“谢谢您的回答维吉尔夫人，但是现在我们问询的对象是安德鲁·冯先生。”警察礼貌的和店主说，随后又神色冷漠的看着安德鲁·冯继续发问“既然这样，你在街道上的时候没看到喀秋莎小姐怎么从二楼跌下来，又是谁把喀秋莎小姐的喉咙划破的么？”
安德鲁·冯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到达这条街道的经历，似乎除了在巷子里看到的裙摆以外，走进街道后就没看到任何人。
“没有注意到，我进入这条街以后就直接奔着维吉尔夫人的花店来了，没有关注别的事情。”
知道店主的称呼之后安德鲁·冯十分自然的用上，有理有据的回答着。
“你想清楚，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吗？”警察严厉的反问。
安德鲁·冯坚定的摇头。
三名警察对视了一眼，礼貌的对着两个人点点头，然后走向了喀秋莎小姐尸体的位置。
真奇怪，警察不先去确定尸体情况，反而先来质问一个被污蔑的路人。安德鲁·冯在心里不愉快的想着，然后转头对着维吉尔夫人行礼。
“刚刚真的非常感谢。”
“不用不用。”维吉尔夫人连连摆手“你快回去看看，喀秋莎小姐遇害的地方和你的侦探社不远，万一凶手接下来威胁到小安琪就不好了。”
说着说着，维吉尔夫人的神色凝住了一瞬间，然后继续对着安德鲁·冯开口。
“你是不是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安德鲁·冯心底警铃大作，直觉告诉他现在说忘记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过信息已经收集的够多了，他并没有很慌。
“维吉尔夫人不要开这种玩笑，我这就回去，你注意安全。”
说完，冲着维吉尔夫人摆摆手后，就走向了之前她指过的方向。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失去了雨水的清洗，鲜血的锈味混合着潮湿的气息渐渐散满了整个街道。
在安德鲁·冯路过的时候，三名警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向前走。
这目光看的人下意识的觉的十分不适，安德鲁·冯回头看了一眼三名警察，又看看地上的喀秋莎小姐，还是面无表情的继续走了下去。
前方二楼的位置，一个歪歪扭扭的侦探社的牌子标志着这就是他要抵达的位置，他的脚步不自觉的有些急切，快步走到二楼侦探社的门前，一个装着食物的手提篮子正摆在门口，里面隐隐冒出了食物和酒的香气。
西边的天际，太阳终于穿破了层层乌云投射进来属于夕阳的余晖，为这个小镇增添了一抹暖色，安德鲁·冯也伴随着夕阳推开里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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