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凤凰蛋

几人隐去了身形，来到了人间一味的后厨，叶妩是有自己单独的小厨房的，此时小厨房里只有她一人，其它人都已退了出去，后厨的中间正放着一张小瓫，瓫里是一条游得正欢的鲫鱼。

        叶妩已经换了装，两只袖子都挽了起来，露出纤细白净的小臂，此时一手托着脸，正蹲在瓮边看着那条鲫鱼，不知在想什么。

        看了一会儿，将手放了下来，放进水里将手轻轻搅动了一下，那鲫鱼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从瓮中跳了起来，又重重落回水里，水花溅了叶妩一身，她也没动，任那鲫鱼跳动，只是用手在水里缓缓地搅动着水面。

        “她在做什么？”凤翎看不懂。

        其它两人正盯着看，没理他，凤翎没趣，闭上了嘴。

        一会儿，像是玩够了，叶妩伸手，五指张开，轻轻一抄，那条鲫鱼便被她从瓮里抓了上来，但是被她抓在手里，却只是轻轻摆了摆尾，鱼嘴一张一合，没再挣扎了。

        “今天就看你了。”叶妩轻轻说了一句，厨房里没人，像是对鱼说的。

        熟练地将鱼放在案板上，用一块干净的布盖在鱼身，拿起身边的榔头，精准地敲在鱼头上，只一下，力道拿捏得刚刚好，鱼便不再动了，接下来，就是熟练的杀鱼，手法利落。

        凤翎好奇，越凑越近，正处理着鱼叶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了凤翎的方向。

        凤翎被吓了一跳，瞬间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连忙退开了几步，叶妩歪了歪头，像是有些疑惑，又看了几眼才转头去继续手上的活。

        她的动作非常熟练，一把古朴而锋利的菜刀在她手里显得有些过大，但是手腕翻飞之间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萧冽的目光落到她手里的菜刀上，那把菜刀应该有些久远了，不像是新刀。

        “叶有为家三代都是大厨，有一代甚至还是宫中御厨，这刀应该是从那里被御赐的，传到她这里，是第四代了。”顾屿说道。

        但是也是一把普通的菜刀，没什么特别。

        起油，下锅，鱼背上均匀的刀花受热，鱼肉翻起，不久，鱼皮金黄，香味溢出。叶妩将鱼从锅中盛出，放入一个紫砂小瓮中，葱结，姜片，蒜瓣，加水放至炭火已燃的小火炉上，拿了个小蒲扇坐在一边，开始控制火候。

        随着时间的发酵，香味慢慢飘散出来，而此时，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不同或异常的样子。

        那边的叶妩见时辰差不多了，揭开盖子，将一边盘子拿了过来，里面是一块洁白的豆腐，只见她轻轻一翻，豆腐便滑到了她的手上，左手是豆腐，又手拿着那把菜刀，便往手上划去。

        凤翎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干嘛，脚步才向前一步，就见叶妩动作飞快地在手上已划了数下，手指一松，豆腐便被她已经分为小块落入了小瓮中。

        那边顾屿瞅了他一眼，一幅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凤翎忍不住解释道：“我以为她要滴个血什么的。”

        萧冽看都没看这个傻子。

        一道家常菜，鲫鱼豆腐汤，整个过程娴熟而细致，奶白的汤被小心地盛进青枝缠莲的白瓷碗中，盖上盖子，放入托盘，见叶妩叫了人进来，几人转身回到了雅间。

        顾屿挥手，那几个幻影消失。

        凤翎坐下，回想一下才说道：“我没瞧出什么特别的，而这菜里如果只是加了什么东西能有神性，那这东西想必也不是凡间的东西，上头那位，难道会不查吗？”

        顾屿朝外看了一眼，说道：“来了，先试试吧。”

        三声轻响，外面响起叶妩的声音：“菜已备好，请凤公子品尝。”

        放在凤翎面前的，就是和刚才他看到的一样，连那碗中豆腐摆放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凤翎坐在桌边，先看看萧冽，再看看顾屿，最后又看了看叶妩，忍不住说道：“我吃啦？”

        萧冽没说话，顾屿一副你随意的样子，叶妩见没人理他，应了一声：“呃，凤公子尝尝。”

        凤翎再看向萧冽：“你要不也尝尝？”

        萧冽看他一脸犹豫，直接伸手去拿勺子。

        凤翎连忙挡住他：“好了好了，我吃，我吃。”

        拿起勺子，看着碗里的鱼汤，叶妩没有盛鱼，碗里除了鱼汤以外，就只有几块简单的豆腐，佐以青葱做点缀，凤翎拿起勺子在碗里舀了一勺汤，心跳莫名有点快。

        就在他正要入口时，叶妩却突然出声：“凤公子。”

        凤翎动作一顿，几人同时看向她，叶妩说道：“凤公子要找的那位姑娘可是您的旧相识？”

        放下勺子，凤翎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答道：“对。”

        叶妩说道：“凤公子如果真的想找到那位姑娘，一会儿可能会冒犯您一下，希望您不要介意。”

        冒犯？凤翎不解，看向那边两位。

        萧冽和顾屿自然也是不知是什么意思。凤翎想着她一个凡人也不能真的冒犯到他什么，便也没在意：“无事无事。”

        叶妩这才说道：“好了，公子尝菜吧。”

        这一打断，刚才那种莫名的紧张反而没有了，凤翎抬手，重新拿起勺子，鱼汤入口，鲜香四溢。

        葱郁的树林，一条悠闲的小道，两边的草从里开满了各色的花，小道尽头是一个简单的栅栏围面的院子，而院子里，是一座是雅致的木屋，除了栅栏上那钉得歪七扭八的木钉以外，似乎这是一坐再寻常不过的林中小院。

        但不同的是，此时的屋子和院子显得格外艳丽和热闹。

        木屋上被挂满了红绸，就连平日里入眼皆绿的丛林此时却被红色铺满，周围的树枝上都挂满了红灯笼，显得分外喜庆和热闹。

        凤翎盯着眼前的一切，一动不动，瞳孔紧缩。

        “你这穿的是什么？”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凤翎猛地回头，却在小道上看到了两个意外的身影，萧冽和叶妩。

        凤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两人却还站在那里。他盯着这两个，喃喃道：“不对不对，我记得这一天这家伙不在的。”

        “凤公子。”叶妩朝他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住：“冒犯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凤翎更奇怪了，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叶妩根本还不在世上，他的记忆里怎么可以会有她。

        叶妩说道：“我可以看到品菜之人所看到的东西。”

        这样，凤翎看向萧冽：“那你呢？”

        萧冽抱着手走过来：“你以为我愿意吗？”

        自从萧冽啃过他一口后，他们之间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感应，这次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凤翎无奈，但随即又放松了下来，看着自己那一身大红的喜服，脸上洋溢着控制不住地兴奋，就连双眼都红了起来，也顾不得再去探究他们：“算了算了，就便宜你们喝一杯喜酒吧。”

        说着转身，脚步飞快地朝着木屋走去。

        叶妩好奇地问萧冽：“那姑娘是凤公子的妻子吗？”

        萧冽声音里有些沉重：“在他心里，算是吧。”

        听到他这么说，叶妩感到有些奇怪，这里的布置，明显就是喜堂，但是却不见一个宾客，也不见双方父母，而这个“算是”就更奇怪了。

        “这一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也是那女子的忌日。”

        叶妩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半晌才惊诧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这一天，是凤翎成亲的日子，大喜之日本应是高兴的日子，却不敢请宴请宾客，只是怕惊动上仙，但是最终仍被仙界查觉，凤凰是天地孕育的神鸟，不可与凡人有私情，还没等他们拜完天地，那女子便被仙界天兵的一剑贯穿了胸口，死在了凤凰面前。

        萧冽看着前面凤翎那喜滋滋的背影，心里却不知是何感受，当初，听闻凤翎的事情，未经□□的他只嘲笑他为了一个凡人女子，竟不惜违反天条，而且为了那女子，竟还动了真格，用凤凰赤火将他烧成重伤，如今物事人非，一切竟在梦中重演，看着他那迫切又激动的样子，心中既高兴，又不免有些悲凉。

        这一天，想必也是他心里最深的遗憾。

        叶妩听完，面色逐渐苍白。

        萧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继续说道：“或许，他是想在梦里，将那没有拜完的天地拜完吧。”

        叶妩张了张口，却沉默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萧冽的脚步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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