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连环扣

次日，洛子意下旨令宫中缩减用度，将省出来的银粮交给宗正，用于赈济灾民。灾民感念陛下仁德，在宫门外跪拜。

        可宫中省下来的米粮只够救济六七日的量，灾民数量日益剧增，粮价居高不下，从北牧塬逃荒而来的百姓将沿路的草木吃了干净，只差易子而食了。

        宗正设的粥棚将皇家用于祭祀的粮食都拿出来了，竟然没撑住十天，灾民们看着没有烟火升起的粥棚，跑到宫门外指天大骂。

        太极殿中，洛子意坐在正上方，温太师与宗正跪坐两侧，等着洛子意发话。

        洛子意手中紧紧握住宗正送来的账本，“一两天的粮都拿不出来吗？”

        宗正颔首摇头道：“莫说一天的粮食，就是一顿粮，老臣也挤不出来！”

        温太师紧锁眉头，义愤填膺道：“孙家与齐家官商勾结，这几日的粮价又涨了数倍，其他世家有样学样，现在一斗米的价格顶得上往年十五斗米，眼下才刚开始，京城内外已经有八万灾民。”

        “八万……”洛子意复说了数遍，“京都在册的人数才四十二万人！”

        “从东南调运的米粮至少要等半个月才能到京，如今的情况，京都连五日都撑不下去！”温太师静坐了片刻，才又说，“稍有不慎，恐京中随时会生哗变。”

        洛子意抬首，眸光笃定道：“还请二位替朕想想办法去借粮，只要撑两天，两天之内定有转机！”

        “借两天的粮？”温太师愣了一下，“陛下是有何筹谋？”

        洛子意摇头道：“非朕有所筹谋，是有人在回京的路上，他让人给朕传了消息，京中粮荒，他有办法解决，但一定要撑到月中！”

        宗正问：“是什么人能有如此本事？”

        洛子意默了半响，沉声说：“阮慈！”

        宗正的脸色微变，转头看向温太师，只见温太师并未露出意外之色，想来是知道些许内情。

        宗正不放心地又问：“陛下，阮慈是丞相之子，何以信他会与世家为敌，反而来帮陛下？”

        “阮将军并非是在帮朕。”洛子意说，“他是忠于朕，忠于大渊百姓。”

        殿外的知了声响起，聒得守在殿外的徐福来感觉快要跟着耳鸣了，吩咐几个小黄门寻几根长竹竿，把周围树上的知了弄干净。

        瑶华宫，阮姝的手指再一次被针尖刺破，阮姝将绣绷放下，把手指含在嘴里吮吸，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中。

        她静不下心。

        京中粮荒越发严重，而这一切追根溯源下去，都是因为她的装傻。

        她的一个决定，让所有事情像是九连环一样环环相扣，若是一开始，她不选择装傻，后面的桩桩件件就不会发生。

        如珠端了药进来，阮姝掩面躺在贵妃榻上，长舒短叹，上前轻声道：“娘娘，该喝药了！”

        阮姝放下手坐起身，摆手道：“先搁着，天热不怕药凉了！”

        如珠听命将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转身对阮姝说：“方才我听安禄子提及，孙大人的庶长子孙云翱死在了西南！”

        “孙云翱死了？怎么死的？”阮姝略惊讶道。

        “听说是京都一带逃荒的灾民连夜潜入了孙云翱的府邸，将屋中的人迷晕了杀死，与孙云翱同寝的妾室醒来才发现人已经死了，而且死状极惨，看样子就是报复！”如珠道。

        孙云翱是孙家长子，孙雨村对他寄予厚望，虽是庶出，在孙家的地位远高于孙家嫡次子孙云霄。

        孙云霄是孙家嫡子，如今尚是白丁，而孙云翱已是鹰扬将军，官至四品，可见孙雨村对此子的宠爱。

        孙家之事，京中人尽皆知，孙雨村宠妾灭妻，逼得正妻梁氏闭门不出，中馈之事与各家夫人茶会拜帖都交由妾室安氏。

        孙云翱之后，孙家还有位嫡长子，年幼时摔断了腿，最后失足落入井中而死。

        外面有传言是安氏为了自己的儿子将这位嫡长子害死，也有传言是梁氏为了保住正妻的位子，狠心杀了自己残废的儿子嫁祸给安氏。

        梁氏出身世家望族，安氏出身不比梁氏低，孙雨村权衡利弊，保梁氏正妻的位份，但偏爱安氏跟她所生的儿女，打算扶持孙云翱做顶替他的位置。

        阮姝冷哼一声：“孙雨村机关算尽，把自己的爱子算死了，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后悔这么做！”

        “善恶到头终有报，孙雨村为了钱害得百姓民不聊生，是他活该，所以才会报应在了他儿子身上！”如珠应声说道。

        “孙云翱在外述职可谓是恶贯满盈，他是死有余辜！”阮姝咬牙道。

        “娘娘怎么知道的？”

        阮姝愣了一下，“在府中之时，听到府中的人议论过。”

        见如珠没有怀疑，阮姝松了口气，端起一旁的药皱眉喝下，问道：“还没有二哥的信吗？”

        “奴婢见丞相大人最近愁眉不展，所以问了二爷，二爷说不曾听说二少爷有寄信回来。”如珠接过阮姝手中的空碗，“娘娘别着急，二少爷寄信向来没有规律，上次收到信才过去三个月，奴婢记得二少爷最少也要四个月才寄一次信回来。”

        若不是前世阮慈的信是三天前就送到她手中，阮姝不会这般着急地让如珠去打听有没有阮慈的来信。

        阮姝不放心地说：“近来世道不安稳，本宫是担心二哥在外面会遇到危险！”

        如珠轻笑道：“娘娘又多虑了不是，二少爷一直在东南一带求学，东南从来都是风调雨顺，安稳太平，又有崇阳侯带兵镇守海域，二少爷在东南肯定不会有事的！”

        “崇阳侯与武威侯是生死之交，他的儿子娶了武威侯的孙女，裕太妃的侄女林初雪，自从知晓武威侯的死可能跟阮家有关，本宫难免会担心崇阳侯会对二哥不利！”阮姝说。

        如珠顿感身上一阵冷意，想了一会，转眸笑道：“娘娘快别瞎想了，二少爷在东南已经快十年了，崇阳侯会不知道二少爷的下落，他们若是想对二少爷动手，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

        阮姝抬眸思索了许久，后知后觉如珠说的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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