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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一章 月上柳梢


  “娘娘,都收拾好了。”璧青提了琉璃宫灯,进来回话说道。

  瑶红给顾清若系好腰带,说:“娘娘,您真要去么,太后如今可是罚了您闭宫思过,万一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是说了万一么,我小心行事不会被发现的。”顾清若正了正冠发,对璧青说:“走吧。”

  夜色深重,顾清若和璧青悄无声息从栖凤宫角门出来,匆匆离去。

  怡春宫外,赵公公正在望着天外星尘发怔。

  真不知道今儿太阳是打哪出来了,太后忽然就超贵妃发难,皇上又跟贵妃不知起了什么争执,如今竟进了怡春宫。

  除了贵妃的栖凤宫,这可是头一回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见。他还真以为宫里这位贵妃能长盛不衰呢……

  小德子凑了上来:“师父,御膳送过来了。”

  “得了,赶紧送进去吧。”赵公公抬了下眼皮子,扬了扬手。

  伺膳的小太监端着食盒,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走,脚步不错,弓着身子头都不敢多抬。

  忽然,赵公公喝了一声:“等等!”

  不到两刻钟,宫里静悄悄地都传了个遍,就连惜芳宫这边都收到了消息。

  “你胡说什么呢?”叶珺宁根本不相信,只当自家宫婢信口胡说。

  被公主质疑,宫婢连忙分辩道:“公主,婢子可不敢胡说,皇上从栖凤宫出来,直接就往怡春宫去了,许多人都瞧见了。”

  叶珺宁顿时拧起了柳眉,这么怎么可能呢……皇兄跟清清是怎么回事……

  跟着叶珺宁久了,宫婢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见她放了笔,立刻上前劝道:“公主,您可不能去啊!”

  都知道公主与贵妃亲近,如今贵妃那边乍然有变,她们是真担心公主沉不住气要过去瞧个究竟。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太后才刚发作了公主,眼看就是跟贵妃不对付,公主再一抗命,事情就更麻烦了。

  那个将事情告诉叶珺宁的宫婢更是说:“知道公主挂心贵妃婢子才多的话,若公主执意前去,婢子日后打死也不敢说了。”

  叶珺宁咬牙发狠,最后只能跺跺脚,吩咐道:“去看着栖凤宫,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回我!”

  “是。”宫婢立刻答应下来。这活总比公主违背太后旨意出宫好太多了。

  “所以最后,姑娘买到了么?”瑶红将顾清若喝完的汤药碗收了起来,问道。

  “管事说三日之后将货送上,能不能成,就看玲珑阁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本事了。”顾清若说道。

  这边话刚落了地,锦雀一脸神色凝重地进得门来,匆匆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不急,有何事,慢慢说。”顾清若不紧不慢,毕竟这天还且塌不下来,没什么事情值得惊慌的。

  “皇上他,去了婉美人那里……”锦雀紧紧捏着手,忍不住添了一句:“娘娘,婢子都说了,有些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要是皇上真与娘娘离心,到时候日子难过的,还不是娘娘自己么!

  顾清若沉吟着没有说话,璧青和瑶红默契地对视一眼,联手把锦雀“请”了出去。

  穿过重重门庭,最后才到了一个四处通透,挂着竹帘纱幔的房间。

  窗外种着绿竹,微风一吹,簌簌作响,自有一番清雅风流。

  “姑娘请稍等。”伙计说完,便绕圈去了后方。

  不多时,另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素衣布带,缓步而入。

  顾清若知道,这应该就是玲珑阁的人了。

  双方见礼落座,老者命伙计给顾清若上了杯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贵人前来,是想买点什么?”

  顾清若倒是有些两分惊讶,浅笑问:“敢问贵人二字,如何担待得起?”

  老者知道顾清若是有心试探,便直言不讳道:“贵人虽特地装饰了一番,荆钗粗布,但贵人忘了换洗衣的香草。平常人家浣衣多用皂角,哪里用得起这么名贵的香草呢。”

  “先生慧眼。”顾清若暗道,玲珑阁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我想与贵阁买一个消息。”顾清若说明来意:“想买一个很久以前的消息。”

  “贵人请说。”

  京中向来贵胄云集,鱼龙混杂,往来人数繁多。所以顾清若蒙着面纱进入璇玑阁时,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起初伙计只以为她是来挑书的,所以并不在意,却见顾清若径直朝他走来。

  “有劳兄台,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伙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恭敬道:“不知姑娘想找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句读。”顾清若启唇清吐了这两个字。

  伙计的眼眸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低声又问了一句:“姑娘可知路引?”

  “玲珑观山海。”

  “姑娘,请随我来。”

  三个时辰前。

  京都书斋齐聚处,有一清雅之所,名唤璇玑阁。藏书甚众,环境清幽,常有文人雅士聚于此处。

  许多难寻的真籍孤本,只要出得起价钱,璇玑阁都能寻来,从不失手。

  因着这点,璇玑阁在京都文人贵胄之中颇有盛名。

  原本这些与顾清若也扯不上干系,直到顾清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中,知道璇玑阁实为玲珑阁。真正值钱的买卖,不是书籍古画,而是消息。

  但玲珑阁的生意也不是见谁都做的,要是寻不到门路,有钱也没地方使。

  “可是,江湖的消息,于我们何用?”瑶红越听越糊涂了。

  朝堂之事,还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在其中之人更清楚?怎么反倒还要向江湖组织买消息?

  “姑娘要买的,就是江湖消息。”璧青说。

  不用璧青她们劝,顾清若自己强灌了些汤粥下去,但也是食不知味。

  瑶红吩咐人把饭菜撤了,打开窗户散去气味,再端了晾好的药进来,送到顾清若手中。

  顾清若忍着一口灌了下去,捂着嘴缓了半天才没吐出来。

  “姑娘,你又何必呢。”瑶红忍不住劝了一句:“知道会惹皇上生气还要去做,吩咐我们也是可以的啊。”

  顾清若摇摇头,说:“不行,我不去,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见人?见什么人?”瑶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

  璧青拿进来烘好的衣裳,闻言回了一句:“去见玲珑阁的人。”

  玲珑阁并非什么书斋酒楼,而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玲珑阁号称世上没有不能买卖的消息,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就能买到想要的消息。

  顾清若今日出宫,目的之一就是去买消息。

  赵公公一使眼色,左右尽皆退了下去,一个都不剩。

  叶瑾煜就在距离顾清若五步之外的地方站着,顾清若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多揣度一番皇上的心意,就听到他说。

  “起来吧。”

  顾清若:???她不会是听错了吧?

  叶瑾煜说完,径自在桌前坐下,端过方才顾清若还没来得及用的汤,问:“今日用的是什么?”

  “虾丸蔬片汤。”顾清若一时猜不到叶瑾煜的心思,便照常答了。

  叶瑾煜喝了一口,冷着脸放下碗勺:“难喝。”

  顾清若:……

  “皇上……”顾清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朕一个字都不想听。”叶瑾煜冷冷地说道:“你既然要试探朕的底线,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叶瑾煜便拂袖而去了。

  顾清若目送他离开,算是彻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瑶红一着急就喜欢管顾清若叫姑娘。

  顾清若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快步进门身着深黑纹金龙的身影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陛下。”

  顾清若用的是微臣,而并非臣妾。

  她身上还穿着出行的那身深蓝色滚青云袍,长发高高束起,玉带玉冠,如在宫外。

  “皇上,要不您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吩咐人去做。”赵公公赔着笑脸。

  “出去。”叶瑾煜头都不抬,直接说道。

  “是。”

  赵公公低头准备退出去,被叶瑾煜一声令下。

  “回来。”

  “奴才在。”赵公公心中一个咯噔,不知道皇上又要折腾什么了。

  “那边……”

  赵公公低头等了半天,只听得叶瑾煜说了两个字,就再也没声音了。

  赵公公自然知道叶瑾煜要问什么,只是心中转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皇上本就心情就不好,这一说,定是更生气了。

  “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顾清若刚一露头,雪燕便急急迎了上来。

  顾清若问道:“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慌乱。”她手下难得见到这么着急忙慌的时候。

  瑶红上来接了顾清若手里的锦盒,道:“怨不得雪燕着急。皇上来过栖凤宫了。”

  顾清若顿时明了。就她宫里这些人,是断然靠不住叶瑾煜的。叶瑾煜只要一进到这宫里,只消看上一眼,便能将事情猜个八成。

  “他可有说些什么。”顾清若问道。

  “不曾。”瑶红摇摇头,道:“只进来看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曾说,便走了。”

  顾清若暗道,这下是动了大气了。

  恪守祖训谓之孝,从君奉上谓之忠。若是当初圣旨赐婚之时,拒绝了皇家这门亲事,可谓不忠;但若将女儿嫁与颇有野心和名望的皇子,便是违背了祖训不得参与党争之言,可谓不孝。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傅红月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回京以后这话还真是听过不少次了。

  顾清若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蘅儿的情况。”

  傅红月这才抬眼看了一眼顾景蘅,还没等她开口,顾景蘅先发出来疑惑。

  “二姐姐,这是做什么?”顾景蘅问道。

  顾清若安抚道:“无妨,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确认一下而已。”

  “哦。”顾景蘅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将手腕亮了出来。

  傅红月把着脉半天不见一句话,顾清若三人都想从她神情里分辨出些消息,可惜傅红月神色不见半点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当中最着急的当属镇国公,若不是顾清若有言在先,傅红月诊病时不喜欢旁人说话,镇国公怕是要开口询问了。

  好不容易等傅红月抬了手,镇国公连忙问道:“傅大人,小儿情况如何?”

  “国公爷莫急,我还没诊完呢。”傅红月说着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取出来一个针包和一只小瓷碗。

  傅红月从摊开的针包中抽了一根,看了顾景蘅一眼,便眼也不眨地将针扎到了顾景蘅的手指上。

  顾景蘅被这么一吓,差点没出手将傅红月打出去,幸而顾清若料到傅红月有这么一出,提早摁住了顾景蘅。

  傅红月将顾景蘅的指尖鲜血挤出来三滴,又在另一只手取了三滴血。她将盛放着献血的碗放在桌子上,从匣子中掏出一包粉末,打开在指尖拈了些,散到碗里。

  瓷碗中的鲜血顷刻间便沸腾了起来!

  血仿佛锅中被烈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但平静下来的同时,也消失得一干二净,瓷碗白白净净,似乎从来不曾存在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

  顾景蘅惊讶道:“这……这是何故?”

  直到这个时候,傅红月才叹了一句:“好生厉害的蛊毒。”

  蛊毒!

  顾清若跟傅红月对视了一眼,显然二人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顾景蘅更是震惊:“蛊毒?我身上怎会有蛊毒呢?!”

  “顾公子,我只是大夫,可不是会断案子的郎官。”傅红月回了一句。

  “这个你且别管。”顾清若神色凝重,问到:“你只说能不能治。”

  “能治。”傅红月平静地说道。

  几人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傅红月又说:“但我治不了。”

  知道顾清若心中着急,傅红月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我不擅此除蛊,但是我师父或者师兄都可以拔除此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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