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非嫁不可
顾禾茹不经意间瞥到娘亲冷冷扫过来的一眼，浑身一凛，竟不自觉微微发起抖来。
顾禾茹再如何天真都知晓，若是这一步走出去，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但一抬首，见到顾清若永远坐在距离老夫人最近的地方，总是那么高高在上，冷若冰霜，轻视她如同路边的石子，顾禾茹心中就是一阵恨意翻涌。
顾禾茹忽而站起身，眼中蓄满了泪水，朝着老夫人跪了下去：“祖母，孙女不孝，有一事要单独与您说……”
老夫人心里一跳，紧紧地抓住了仙鹤拐杖，沉声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是。”屋里以张嬷嬷为首的，为数不多的心腹都退了下去。
见顾禾茹还是低著头抽搭，却死活不肯抬头，老夫人默了一刻，道：“你们也都出去吧。”
“我们也要出去？”顾二老爷先发出了质疑，被顾二夫人横了一眼，顿时收了声。
顾二夫人起身应了声：“是。”便头都不回地走了出去。
顾二老爷摸摸鼻子，告了声退，跟着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还担心地回头看了几眼顾禾茹。
顾清若知道她留在这里顾禾茹是不会开口的，识趣地起身出门，顺便杷镇国公也带了出去。
屋子的大门被缓缓关上，屋里只留下老夫人和顾禾茹二人，除了她们，任何人都无法窥到其中的秘密。
镇国公对于顾清若的行为有些不满：“我是如今的镇国公，这镇国公府还有什么事情是我都听不得的？”
“父亲，这话你敢不敢跟祖母讲去？”
镇国公顿时哑然。
顾清若立在廊下，遥望着天边舒卷的浮云，道：“既然双木已生旁支，该来的，挡也挡不住。”
不多时，老夫人召了赵嬷嬷进去说话。
赵嬷嬷出来的时候，对廊下侯着的府里主子们肃声道：“老夫人允下了这门亲事。”
很快，正厅的镇国公夫人也收到了这一消息。
镇国公夫人压下心中的惊讶和涌上心头的焦灼，终于收下了媒人递上来的红封。
媒人心道，虽然侯的时间有些长，但是这些高门贵族为了显示女儿矜持，皆不会立即应下。再久的时辰媒人都等过，何况这会子功夫。
到底是顺利完成了庆王交代的事情，媒人捏了捏镇国公府送上的香囊，欢喜得眉开眼笑。
庆王府和镇国公府出手都是如此大方，这趟真是来对了，是个肥差！
“在此恭贺镇国公府大喜！这府里可要出个王妃娘娘了。”
镇国公夫人心下焦躁，强忍着陪了两句，好歹是把媒人给送走了。
媒人一走，镇国公夫人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是她治家不严，竟让人钻了这么大个空子！
也不知老夫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竟应了这门婚事。且不说仅为侧妃，顾二夫人是如何说动老夫人点的头，令镇国公夫人忧心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顾清若站在回廊远远地望过去，待顾二老爷一家都走了，顾清若才慢慢地踱步回去。
赵嬷嬷为顾清若打开里间的门，道：“二姑娘，老夫人在里屋呢。”
“嗯。”顾清若点了点头，掀起衣摆跨了进去。
屋里燃着静心安神的檀香，袅袅淡淡的烟雾从熏笼中升腾而上，透过香雾看向站在窗边的沉思的老夫人，无端让人感到一阵心酸。
相比先前老夫人气恼却还带着生气的模样，此刻的安静祥和透出一股灰败之意。
顾清若走到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并未转头，仍旧注视着窗外那株郁郁葱葱的梧桐树。
“这株梧桐，还是当年我与你祖父成亲那年所栽的，如今已经这么高了……”
“若丫头，可能祖母是真的老了……”
顾清若闻言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祖母您又来了。若是让外人来评，说您二十八都有人信，哪有二十八九就说自己老的。”顾清若眨眨眼把泪意忍回去，故意说得十分夸张。
“胡说。”老夫人不由得嗔怪地瞪了顾清若一眼，“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看着跟二十八九似的，还不成了老妖精了。”
“老妖精多好啊，这样您就能长长久久地陪着我们了。”
“满口胡话。”老夫人笑着摇摇头。
老夫人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道：“我还记得当年你二叔刚来的时候，还没有我院里的海棠花高，瘦瘦小小的，让人抱着都不敢用力，生怕伤着他。这一眨眼，他也到了当父亲的年纪。如今儿女大了，便要开始谋算儿女的婚嫁大事。只是这一片慈父之心，只怕是难有回报……”
“茹丫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幼时也是乖巧可爱、机敏伶俐的丫头，怎么长着长着，就长歪了呢？”
老夫人想到方才顾禾茹的那番话，心痛如刀绞。
镇国公府花重金开家学、请先生，除了教导儿女技艺之外，更是要教授她们安身立命的尊严和本事。
如今看来，竟像是白费了。
顾清若陪着默了半晌，劝道：“酒醋同源尚且不同味，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和运道，祖母莫要太伤怀了。”
顾清若看老夫人实在伤心，陪坐了半晌才离开。
走之前顾清若吩咐赵嬷嬷注意照看老夫人的动静：“祖母这回是真伤心了，我人微言轻劝的话祖母能听进去的也有限，嬷嬷您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了，还望您能多宽慰祖母。”
“二姑娘放心。”赵嬷嬷肃着脸点点头。
顾清若从老夫人处出来，心中压着一股气无处释放。老夫人到底也没说顾禾茹在里面说了什么话才让老夫人松了口，当即应下了这门亲事。
通过老夫人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情一定非常重要但又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而且让老夫人很是震惊，乃至于心冷。
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
顾清若一时之间什么头绪都没有，只觉得头痛得很。
刚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顾清莀就迎了过来，表情凝重：“二姐姐，我有要事要马上告诉你和娘亲。”
顾清莀凑到顾清若的耳边，低声道：“是关于四妹的事情。”
顾清若立刻吩咐瑶红：“去把娘亲请到若芳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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