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酒馆

　　江淮远岸边线有座天然屏风为庐江遮风挡雨，原名岐山，山背傍江，山前通道。此山纵横在庐江与襄城边界，与柴桑跨江而望。

　　山西面有个渡口，旗杆上串挂着一行白灯笼被江风吹得残破，粗粗纤绳栓在木栏上晃悠不停。

　　几个船夫常年在此招揽生意，偶然几个渡客上前问价，谈妥后，坐孤帆乘风而下，或载着乡思或寻找归途，人来人往，也算热闹。

　　岐山是座风景名处，在十年前都是游人踏春，狩猎的好去处。此山葱郁，巨峰揽目，石阶蜿蜒，泉水渐声。

　　鸟语为乐曲，花香为芬芳，野兽为美餐，清泉为饮水，避除暑热，沉淀雪景，却是个天上人间的好去处。虽然盖建山庄时耗费了巨资财力，但的确是物超所值。

　　无铭山庄能选在这山明水秀之处，可知其主人夏夫人是位性情独特的女子，并且有远离世俗的清高。

　　至从无铭山庄用鸩虹酒在江湖上杀了几个高手，打响了名声，岐山也更名为“无铭山”，而这些成就，很难想象全来自一位妇人之手。

　　在无铭山脚下还有酒楼招待往来过客，外绿旗上随着江水送上的凉风飘摇着“无铭”二字。

　　只要有闻此名号，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不敢在此落脚，这让酒老板孟先生十分头疼，他也是个生意人，虽然可能会从中做几笔人命买卖，但是奉命行事，不是他不仁不义。

　　他还要每月按数给庄上上缴银两，人命当然比酒值钱，只是坏了招牌，生意更难做了。

　　今日孟老板正坐在门口阴凉处吹着江风，喝着自家泡的龙井茶，吃着茶叶蛋，享受是享受，无奈门客凋零，现是申时，再晚一点不定能捞几个赶路投宿的，银子还能多点。

　　孟老板远远看见三人往这边来，两男牵着一马，马上坐着一名姑娘，都是俊俏模样，为首白衣男子尤为出众，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孟老板朝里面喊了一声：悦娘，出来接客了。”这一声十分悠长，软绵绵的趁着舒爽的凉风吹进三人耳中，还以为来的不是酒馆，而是青楼。

　　从酒楼内走出一位窈窕女子，盘着马堕髻，耳边翡翠吊坠，鹅蛋小脸，桃红腮，朱红春，碧波眼，柳叶眉，标准的美人。穿着桃红流纱裙，露着酥肩，摇着荷花团扇，妖妖扭扭走出来，见到三人眉开眼笑，眼珠子更是把卫文臻盯死，道：“贵客啊，里面请。”

　　这段风情三人尽收眼底，卫文臻是习以为常了的淡定，苏芩斜坐在马上，不等人接，自己就跳下来，她对悦娘啧啧点头，十分满意，这才像古代美人该有的模样，这身丝绸衣裳看着都清凉，自己也要去弄一套。言泊玉低头不敢直视这位穿着暴露的美人。有小厮过来接过马匹带到马房中喂养。

　　三人进酒楼坐定，这酒楼也没有一张椅子，只有蒲席和低矮酒桌，苏芩入乡随俗，不得不学着跪坐下。

　　孟老板过来殷勤问候三人要什么酒，卫文臻道：“两壶寒檀香，再来几样你们店拿手小菜。”

　　“快点，快点，饿死了。”苏芩催道，总算能吃点东西了，走了这一路，卫文臻就给她弄了两个面饼，食难下咽，她已饥肠辘辘，“哎，你刚才吃的酒叶蛋不错，给我们先上几个。”

　　孟老板道好，立即上了一盘茶业蛋，“就你眼睛贼亮，”卫文臻笑道，苏芩不客气剥了壳，狼吞虎咽先吞了一个。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卫文臻说着帮她剥了一个递上。

　　言泊玉是十分看不惯苏芩，这一路喋喋抱怨，挑三拣四，比大小姐还大小姐，就是去小解都要发一顿脾气，没有茅房能怎么办，总不能给她现造一个吧，还能怪在师兄身上，师兄还忍了，言泊玉真正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师兄不会真看上这个“妖女”了吧，可惜了这样的人物。

　　跑堂的先过来摆上酒杯，悦娘拿了一壶酒过来，摆上酒杯，歪身坐在卫文臻旁，笑盈盈给三人斟酒。卫文臻正欲饮酒，苏芩故意用胳膊肘将他撞了一下，酒水泼在悦娘脸上，弄残了妆容。

　　“哎呀，”悦娘忙起身用巾帕擦拭俏脸和领口酒渍，生气的瞪着苏芩。

　　“哎呀，实在抱歉，我打苍蝇不小心碰到你了，”苏芩假惺惺对卫文臻道歉。

　　卫文臻不看悦娘，宽容着对苏芩笑道：“多大点事，不必道歉。”

　　悦娘还未被男人如此冷待，甩下脸走了，孟老板不动声色看在眼里，亲自端了几盘小菜上桌：“客官，这是我家有名的‘醉山鸡’，三位务必要尝尝。”

　　苏芩看到色泽油亮的鸡肉，眼睛都直了，忙不失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肥最大的鸡腿，也不客气客气，就准备吃。

　　卫文臻将方才落在手指上的一滴酒水，暗用内力凝结，弹指出去，恰好打在苏芩手上，“哎呀，”苏芩吃痛扔下筷子，但见三人都没动手，“好痛，谁打我？”

　　除了苏芩一人，孟老板和言泊玉都看在眼里，孟老板更是暗暗惊诧，此人武功莫测，对酒楼食物这样戒备，绝不是为了吃酒来的。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需立即通报庄主。

　　“三位慢用，”孟老板准备撤。

　　“等等，”卫文臻从鞓带内掏出一张铜牌，牌上刻有小篆字，递给孟老板。苏芩瞄了一眼不认识，自己在这是个文盲。

　　孟老板接过来“哎呀，”一声，神色惊喜，“原来是庄上的贵宾，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这些残羹不合三位胃口，我再叫厨房准备好的送来。”

　　苏芩舍不得扔下筷子，又要再夹一块鸡肉，嘴上客气道：“不用麻烦，这很好了。”

　　卫文臻出手按住苏芩手腕道：“听老板的。”

　　苏芩见卫文臻神色，猛然意识到什么，莫非菜里有毒，眼神询问过去，得到卫文臻默认。

　　“你给我站住，我们是来付钱吃饭的，你这个黑心店家居然在菜里做手脚想害我们！你什么居心？”苏芩是个直脾气，拍了桌子，站起来冲孟老板怒喝。

　　“哎，算了，”卫文臻劝她不要惹事，“这菜并没做手脚，只是用死鸡做的，我才要他换一盘，你别大惊小怪。”

　　苏芩将信将疑：“鸡不死，怎么做成鸡肉，难不成你要从鸡笼里抓活鸡来生吃。”苏从不下厨的，对“新鲜”二字根本没理解力。

　　卫文臻不理苏芩，默默喝了口水酒，孟老板赔笑道：“还是这位公子善解人意，您夫人脾性不好，还需好好调教才是。”说完准备去后厨吩咐上菜。

　　“站住，”苏芩叫住孟老板，“你说谁少调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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