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苦难与温暖
回到家时，系着围裙的日向千夏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开门声，洗洗手走到过道里：“信玄回来了？哎呀，由衣也一起来了啊！快点进来坐。”
由衣笑嘻嘻的打招呼：“阿姨好！”
信玄招呼了一声，去卫生间洗洗干净。
信玄和由衣家里都是邻居，由衣父母死前也常来他们家串门做客，由衣并不显得陌生，一屁股坐到饭桌前，一副馋兮兮的模样：“哇！茄子和烧蘑菇！还有海带汤啊！千夏阿姨，今天怎么这么多好吃的啊？”
日向千夏端着最后一盘菜放到桌子上，解下围裙，脸上笑眯眯的：“因为由衣也回来了啊。”
一语双关，日向信玄一下明白了母亲话里的意思。
她们两个都是这一批从东线对水之国的防备战线上退下来的。
虽然没有正式开战，但水之国在火之国陷入大战时，必要的落井下石还是少不了。
一个八岁的血继下忍能从这种战场上活着回来，着实是一件值得确幸的事情。
“秀庆和美惠子的遗物，阿姨已经帮你领回来了，都放在你家里，还没有拆封。”日向千夏面对友人的牺牲，并不像信玄想象中那样带着激动，反倒有些平静，连带着语气也很平和，“现在村子里的情况，你也清楚，没有人能逃避战争的威胁...但是，阿姨还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因为愤怒变得像雾隐忍者那样。”
千夏指的是雾隐特有的自杀式童军。
那些童军都是些因为父母身亡，失去生活希望，且被复仇支配了头脑的孩子们。
由衣也明白，面上带着几分黯然，微微低着头。
日向信玄看着由衣的表情，心里不太好受。
不过人的情感并不相通，哪怕信玄比由衣多了几十年阅历，信玄也没办法代替由衣的悲伤，只能夹着由衣喜欢的炒蘑菇放到她碗里。
由衣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吃着，信玄夹给她的也来之不拒，一口一口全都塞进嘴里。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村子里的物价也越来越高了，肉类都是限量供应，盐和酱料也是。”日向千夏似乎有意无意的提着话头，不知觉中就把矛头指向生活方面，“为了供应前线，村子里也真是不容易呢。”
日向信玄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温柔大方的母亲会突然提起这些事情，不由有些担心的看了眼由衣。
骤然间失去父母依靠的孩子总是脆弱而敏感的，从听到‘遗物被领回还没拆封’时由衣就开始一言不发。
她根本就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等听到物价昂贵，而又联想到自己经常来信玄家蹭饭的时候，猛地攥紧了筷子。
一直到饭菜吃完，碗筷放下，由衣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语气：“阿姨，我...会偿还报酬的，我......”
日向信玄看了眼自己母亲。
日向千夏看着由衣一本正经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站起来，跪坐在由衣面前，温柔的替她抹去嘴角的酱渍，语气温和道：“虽然现在想自我独立是一件好事，但是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阿姨想问的是，由衣，你......愿意做阿姨的孩子吗？”
由衣紧紧握住的小手一颤，可能是有些不知所措，小脑袋微微低着。
信玄也惊讶的看着母亲，这件事她可从来没和自己说过。
不过想来也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又能懂得什么，说了和没说也没什么差别。
日向千夏面色平静的牵起由衣的小手，女孩一直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阿姨一直都知道，由衣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哪怕遭遇了巨大的不幸，也总是笑着面对，不愿意把悲伤带给别人。”
“但是啊，在有别人关心的时候，能不能也稍微依靠大人一下呢？”
小手被握在大手里，手心的温度很暖。
由衣平常看起来好像很开朗，但千夏知道，她从小就一直是个很聪明也很细腻的孩子。
父母双亡，自己也要走上战场，家里突然变得空无一人。
这种灾难放在普通孩子身上早就哭成了泪人，可由衣却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自己的软弱，比很多同龄的男孩子还要坚强。
悲伤吗？
当然悲伤，心痛得好像被扎了一刀一样。
但是这个年仅八岁的下忍依旧坚强的承担起了一切，甚至还和很多大人们一起走上战场联手对敌，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日向忍者。
在旁人眼里，日向由衣简直是战争年代最优秀的童军榜样，可在日向千夏和信玄这些真正关心她的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心里伤痕累累，自己却坚强扛起一切的普通女孩而已。
正是带着这种心意，千夏才会提出收养的要求。
这不是软弱的怜悯，而是真心真意的关怀。
由衣始终正坐，低着头，一言不发。
日向千夏温柔的握住她的小手，正坐在她面前。
‘吧嗒’、‘吧嗒’
泪水在沉默中滴落在大腿上。
由衣依旧低着小脑袋。
“可以哭出来哦，把心里的痛苦都告诉我吧，发泄出来虽然不会好一些，但却能让自己更好的面对一切哦。”
日向千夏语气温和，温柔的抚摸着由衣剪了短发的小脑袋。
落在由衣大腿上的湿痕越来越多，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的落下，低着的脑袋上双眼通红，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努力努力的控制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阿姨一直都在。”
日向千夏温柔的安慰着哭泣的由衣，从牵着手，到慢慢把由衣搂进怀里。
由衣的小身子微微颤抖着，从一开始的隐约抽泣，到后来呜咽声越来越明显，身体不受控制的强烈颤抖，小小的手紧紧握住千夏的衣袖，痛哭出声。
信玄坐在一侧，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人类特有的共情让他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小拳头，微微合上眼。
战争，总是在制造悲伤。
但也唯有战争，才能让人们在困苦与残酷的悲伤中心心相印，深沉的黑色虽然无法避免，却也总有人性的光辉在那黑暗中艰难的闪耀着。
也唯有这种闪光点，才能让人真实的感觉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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