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人仰马翻

　　翻山越岭了一天，又经历了坠崖的惊悚，少女躺在干燥的稻草上蜷缩着身体，很快进入了梦乡。

　　吴稷端坐在火堆旁边，摇曳的火光照亮了男子黑葡萄般的眸子，眼光落在少女纤细的背影上，又触电般地挪开。

　　非礼勿视。吴稷心中呢喃。

　　外面的雨渐渐消停，只剩下洞口顺流下来的水珠偶尔滴落在地上的积洼上，发出叮咚的响声。

　　一夜无话，时间点滴而过。

　　相比起石窟内的寂静，固恒伯府则忙得人仰马翻。

　　一日里，伯府两位姑娘竟无端不见了踪影，连同身边的贴身丫头都一起消失了，想找个人问话都没有，府里上下焦急如焚。

　　薛老夫人时不时让红珠去东厢院里询问情况，得到的消息都是四姑娘与五姑娘商未回府。出去寻的家丁也一个没有带来消息。

　　老夫人紧了紧手中的兽头拐棍，眉心直跳。

　　方才按门人所说的，四丫头与五丫头早上就出门了，而且是各自坐了马车出去的，按理说不是一同约定的，可是怎么就这么巧，齐齐失踪了呢。

　　难道戴氏又谴人把五丫头掳走了，按理说不该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要是戴氏气不过的话，早就出手了，用得着憋到现在？不对，会不会是五丫头现在变漂亮了，戴氏又气又悔，才决定把五丫头拐走毁去她的名声，好转头假装不计前嫌跟五丫头复亲？这倒是有几分戴氏的风格，毕竟五丫头现在花容月貌的，指不定邢家那小子早悔青肠子了。

　　“去泰荣侯府打听一下，看有没五丫头的消息。”

　　得了话的红珠拔腿就往外跑，这一晚上至少已经跑了五趟东厢院了，忽然一个激灵，红珠猛然收住了脚步。刚老夫人说的好像不是东厢院，是泰荣侯府？五姑娘不见了，为何要去泰荣侯府打听消息。

　　转头瞟见老夫人着急的的神情，红珠顾不得多虑，疾步走出了南苑。

　　东厢院里苏同文来回不停地踱步，派出去寻的人每隔半个时辰便回来报信一次，复的都是还未找到襄儿和芮儿。

　　谢氏坐在四角方桌旁边，手里握着佛珠，乱了心神的模样。

　　沈氏等了好一会，见报信的人均是先到正院报完消息之后再去侧阁，有两次老爷催促得急，家丁便直接从正院离开又出去寻了，她在侧阁坐不住，想第一时间听到女儿的音讯便索性也过来了正院一同等着。

　　“姑娘真说了去翠屏山？”苏同文再次看向阿碧，问出了今天晚上已经问了八遍的问题。

　　“是。”阿碧低头应着，心中打鼓。

　　姑娘一早上就出门了，等到入夜的时候还未见她与菱儿回来，便冒出不祥的预感，去翠屏山的路程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了，来回的话也就两个时辰，可二人都去了五六个时辰了，若是采药，都能逛遍整个山头了，怎么还不回来。

　　听了阿碧的回答，苏同文的脚步便越发急促起来。

　　翠屏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就是没去过，也没少听说过，据传那里经常都有财狼豹虎出没，女儿手无缚鸡之力，若真是遇上了，那还有剩的？

　　谢氏被苏同文走来走去晃得眼花，忍不住道：“老爷还是坐会吧。”

　　“我坐不住，我也出去寻寻。”刚坐下来的苏同文又站了起来。

　　“已经有家丁出去寻了，老爷就别出去了，万一寻到了襄儿和芮儿回来，一会还要派人去寻你呢。”

　　谢氏干脆把佛珠放在方桌上，忽然想起什么：“阿碧，你去程护军参领府问问程大姑娘是否在府里。”

　　阿碧看向沉稳的谢氏，似乎找到主心骨一般，叠声应下往外走。

　　“等一等，就只问问程大姑娘是否在府里就好，不必声张姑娘失踪的事。”

　　“是。”阿碧屈膝，领命而去。

　　翠屏山那里已经派了府中几乎所有的家丁出去翻遍山头地找了，可惜出去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入黑了，根本不好找。襄儿平日里与程大姑娘交好，若是程大姑娘也不在府中的话，或许女儿是跟她一同在外面，那起码还多了一条线索。

　　听到谢氏的交代，沈氏心中一沉，让阿碧去问程大姑娘却不声张五姑娘失踪的消息，这是顾虑到五姑娘的名声。可惜平日里芮儿什么都不与她说，她也不知道女儿平日里有些什么交好的姑娘，这下想寻都毫无头绪。沈氏绞着帕子，如坐针毡。

　　夜色如墨，阿碧坐着固恒伯府精巧的马车往护军参领府赶去，赶车的是阿生，这几日他按照姑娘的吩咐每日在小佛堂里打扫，刚刚阿碧急匆匆地找他说姑娘不见了，要他赶车去护军参领府打听消息，他立马扔下手里的扫犁赶往程府。

　　还好夫人允许他用平日老太太用开的马车，这拉车的马比另外一匹要壮实一些，跑得也快些，很快两人就到了参领府门前。

　　阿碧上前敲响了兽头铜环，夜静时分，这敲门声显得格外响亮。很快就有人开了门。

　　门人披着薄衫，探出头问：“有什么事？”

　　阿碧一看门人眯眼的模样便知道这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了，顾不得思虑便直奔主题：“想找下程大姑娘，不知她可否在府？”

　　门人面露不满：“哪位府上找我们姑娘？可有帖子？姑娘已经歇下了。”

　　阿碧听罢不免一阵失落：“这样啊，那便不劳烦了，我明日再来吧。”

　　阿碧转身便听见身后的关门声，对着阿生摇了摇头，程大姑娘在府上的话，那就不是与姑娘一道了，正发愁着回去怎么复夫人的时候，又听见开门的声音。

　　小丫鬟转身，门缝里走出一位身材颀长的少年郎，在男子身高的比对下，似乎朱漆高门都矮了几分。

　　男子渐渐走近，看到那张与程大姑娘颇为神似的俊脸，阿碧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程家公子程穆。

　　“是苏姑娘有事要找舍妹么？”男子开了口，眼眸里如同盛满繁星。

　　他刚刚睡不着在院子一丛翠竹旁边正喝着酒，听见开门的声音，习武之人，听力极好。便听见开门的声音，走到门口发现门又关了，问了门人几句，说是有人找他妹妹，便出来瞧瞧，原来是苏家姑娘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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