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蓬莱客
“好，我————”
麻灰衫男后面的话被苏植打断了，他本来想说，他先出题，毕竟形势不利，当然要先发制人，他先出题，说不准对方答不上来，那就直接赢了，不战而胜岂不最好。
“不过规矩要改一下，我们饭还没有吃完，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跟你慢慢比，一方说出谜面之后，倘若在场任何一位食客能比应接方先说出答案，也算对方输。”
苏植轻转着手中的杯子，琥珀色的液体在里面缓缓地打着转。
蓝衣少女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漆黑双眸难掩心中的跃跃欲试。
这么说的话，她也是有机会可以参与的吧。
麻灰衫男只觉头皮发麻，这么说就是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他能说不吗？
“我们先出题。”
就算心中鼔跳如雷，文弱书生依然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反正他是一定要把先出题的先机抢过来的。
苏植回之一笑，意思是，随便。
麻灰衫男子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抢得出题先机的失态自得，与对方毫不在意的态度未免形成过于鲜明的对比，他就这么胸有成竹吗。
“那我就出一个字谜吧，谜面是，听着有，看着无，右边有，左边无，后面有，前面无，嘴上有，手上无——————”
“口字。”麻灰衫男子的话再次被打断。
这一次书生彻底懵了，谜面他还没说完啊，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不，是何方妖孽啊。在京城，只听说过论博学之才，当朝太傅若屈居第二的话，无人敢问鼎第一。一个区区伯府的世家公子，竟然轻轻松松甩他九条街？
众人眼中的兴奋顿时被浇灭，甚至暗暗叫恨起来，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能猜出谜底了，怎么就不多等一会儿呢。
“还是字谜吧，我的谜面很简单，来人竟是蓬莱客。”
众人还待如玉公子再说，便见公子已经坐着悠悠吃起菜来了。
就这一句话？没了？
麻灰衫男子险些按耐不住，问出心中问题。
众人苦苦思索中，不知不觉酒壶就见了底，只好唤来小二重新上了酒。
忙的不亦乐乎的小二才不管什么谜面谜底的，他只知道这个月的分红又有着落了，于是欢快地哈着腰穿梭在各个饭菜酒桌中。
谢品松夹了一块羊肉羹放到苏襄碗里，语气柔和：“三鲜斋的羊肉羹远近驰名，表妹一定要趁热品尝。”
苏襄笑得温婉，谜底她已经猜出来了，看看表哥了然于胸的神情，自然无需多说什么，当然是先吃为敬，等那文弱书生猜出来，菜都要凉了。当然，她也可以直接说出谜底，不过到时估计那书生就要说他们三人早就窜通好答案，罢了，她还是好好吃饭吧。
苏襄夹起碗中的羊肉羹送入口中，连连点头：“好吃。”
一桌三人怡然自得的吃相，落在麻灰衫男子的眼里成了莫大的羞辱。他狠狠瞪了一眼同桌小伙伴，那意思很明显，还没猜出来么？人家一盘羊肉羹都要吃完了。
竹竿男子悻悻低下头去：你行你上啊。
独坐一隅的老者，神情泰若地捋了捋花白整齐的胡子，这么好的白菜怎么总是在野外，若是长在他太傅府院中，那该多好。
蓝衣少女，双手揪着帕子，心里默默想，蓬莱是话本子里说的渤海里仙人居住的地方，那么从蓬莱来的人无疑就是仙人了，仙……来人竟是蓬莱客，意思是来了个人就是仙，什么字加上个人就是仙字……
“是不是山字？”少女脱口而出。
清脆的声音让少女一下变成了众人焦点。
苏植闻声放下了筷子，投来赞许的眼光：“聪慧从来不分男女。”而后转向书生方向“所以这一局，胜负也已经定了吧。”
麻灰色衫男子猛然看向说话的少女，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好端端地来吃饭，这么多言作甚，露巧不如藏拙，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此刻书生悔青了肠子，他为何要说出自己是翰林清贵的话，这样他输了，顶多也就是丢光自己的面子罢了，可是他说了出来，便把翰林院的颜面都丢尽了，今日比试一事一旦传出，明日上衙，恐怕所有同僚都要拿他当箭靶子了。
“不是还有一局么？”书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三局两胜，局面已定，剩下一局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吧。”如玉公子眼里流露出不耐烦。
遇到豁达爽快的对手固然是好，最怕遇到这种输了还要死缠烂打，活要面子的人，大大方方地认输不好吗。
“当然要比，规则就是规则。”
麻灰衫男子破罐子破摔说道。就算最后一局胜出了，他们也是输，但是起码能赢一局，听起来也不那么难听呀，而且说不定他赢得漂亮些，还能把人们的注意力分散下呢，不然传出去就只有他们输的话茬。
书生眼珠子转了转，试图在人群里寻找熟悉的身影。这个时候若是有个认识的在场就好了，起码熟人会帮熟人啊。
不过书生最后一丝的希望注定要破灭。
按捺已久的老者缓缓站了起来，双鬓花白，蓬松的胡子整齐及胸，明明是一脸慈眉善目，却处处透露出一股年轻俏皮的气质来，让人不禁联想到天山童姥这个词语。
“最后一个试题，如果几位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出吧。”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说话者眼神笃定，似乎对着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书生一看请缨的是个老者，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这老头都老成这样了，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便爽快地点了头。苏植和谢品松也跟着点头示意。
老者招来了小二耳语了几句，小二便端来了一盆水，一个砚台，和一只毛笔，一字排开在桌上。
老翁脸上挂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的题目很简单，谁能在水上写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便为胜出。”
众人渐渐离开自己的桌子，围着放着水盆的桌子团团站着，站在人群最里层的书生和苏植几人皆面露莫名。
蓝衣少女被丫鬟拉着，不好挤进去，只能无奈地踮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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