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降龙玉球

　　杜蘅心知此人正在试探自己，并不理会他，只是关门。舱门兽皮之下，果有棉絮之类的填充，极为松软。

　　杜蘅转过身来，青年却似从未动过。杜蘅点头哈腰道：“大人，门关好了。只是，这里好冷呀。”

　　青年冷然道：“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投球之时，并未用全力。”

　　杜蘅苦笑道：“大人，小人是听说，这捕蛟船上，划桨虽然辛苦，却最为安全，所以不愿出全力一试。”

　　那青年冷笑道：“你们懂得什么！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为国尽忠，是尔等的本份！怎能拈轻怕重！”

　　杜蘅道：“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极是！”

　　杜蘅扫了一眼青年身后的船舱摆设，只见偌大的船舱中，除了高低错落的冰块儿，只摆着十二张高脚方桌。桌上放着一尺见方的木盒，黑黝黝并不起眼。青年走到一张桌前站定，说道：“你过来。”

　　杜蘅连忙不迭的走过去，哈腰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青年伸出左手在木盒上摩挲，缓缓说道：“捕蛟之时，有一个位置至关紧要，便是投球手。”青年将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团棉絮，再将棉絮移开，一个羊脂白玉色的球露了出来，球体和方才在外投浮漂所用铁球一样大小。

　　青年继续道：“明夜是大潮正日，到时候湖水翻腾，白蛟从湖底游到湖面。船头的击鼓手击鼓，加强体内的玄鸾肉，负责吸引白蛟注意。甲板下的三十名撒网手，负责将金丝银网撒出。网住白蛟，此时白蛟必然暴跳如雷，你负责在网住白蛟后，将降龙玉球，投入白蛟口中。”

　　杜蘅佯装惊惧，结结巴巴道：“大、大人，小人怕是…怕是不能胜任！”

　　青年冷哼一声，厉声喝道：“若非去年我捕捉三首白蛟不慎，被它废了一条右臂，此等关键，岂是你一个外调水手能做的！”

　　杜蘅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大人英勇，去年也曾听说。”

　　青年神色稍缓，说道：“哼！其他船只嫉妒我船年年海捕第一，近三年来屡屡将船上资深有力的水手调走，不然，我也不会一手撒网，一手投球时被三首白蛟所偷袭。落下这疤脸独臂的下场！我警告你，如若今年我们还得第一，我便请求官厂，收你做副职，此后吃得官家饭。若因你投球不准，导致我们逊于其他船只，我就杀了你！”青年越说，神色越是狠厉，说到杀了你时，已经是咬牙切齿。

　　杜蘅哭丧着脸，答道，：“小人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青年将棉絮放回盒中，盖好盒盖，又道：“盒中之球，便是降龙玉球。虽名玉球，实际上是由南岭缓坡之上的炽羽白蚁蜡所做。此蜡质地极密，状如铁石，正是方才铁球的重量。蛟龙一类，吞下此球，不过片刻，蜡质行走周身，身体僵硬，不能动弹，只能任人宰割。一艘船上，共配备十二枚，历年所定，一艘船所捕白蛟数量，不得少于四头。往年我为投球手，所捕白蛟都是八九之数。今年到你，我并不贪心，你二中其一，捕得六头，我便心满意足。”

　　杜蘅心道：“听此人描述，白蛟神异，竟有一身三首者，端的不好对付。”杜蘅道：“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青年将捕蛟事宜交代详细，用右手铁钩敲碎冰块儿，将碎冰放入两个木盒，叫杜蘅抱定两个木盒，走出冰室。青年道：“这冰室是为了防止玉球遇热融化，今日我们权且试试。一会儿到了甲板下船舱，你守定位置，若有白蛟被吸引而来，趁其不备，将玉球投入白蛟口中。记住了吗？”杜蘅点头道：“记住了。”二人便向下走去。

　　刚下了楼梯，就听一个略微稚嫩的声音叫道：“让我去看看嘛！让我去看看你们怎么捕蛟的嘛！”杜蘅心下一震，这个声音是，白少棠！他为何在捕蛟船上！

　　只见青年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只听一层最里面，装点豪华的船舱门口，白少棠和两个人争执起来。

　　“小侯爷，不是我们不愿意让您去观看，而是捕蛟之时十分凶险。若您有所闪失，我们如何向白总政和白侯爷交代。”门内有人回道。

　　白少棠不依不饶道：“我好好躲在船舷后面，没有关系的啦！只要你们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去看捕蛟了呢？大伯父和爹爹不会怪罪你们的啦。”

　　门内之人十分为难，唯唯诺诺道：“小侯爷体谅下人吧，我们担待不起啊。”

　　青年冷哼一声，向白少棠所在船舱走去，杜蘅亦步亦趋在后跟随。青年走到舱门前，猛然一推，舱门哐的一声被推开，门内的人似乎都吓了一跳，内中果然是白少棠和两名侍卫模样的人，侍卫见到青年，默不作声。

　　白少棠坐在舱中一张高床上，双脚离地，一荡一荡，本来十分悠闲。但舱门被人大力推开，吓了一跳，许久，脸上由惊转疑，试探问道：“你是何人？”青年躬身为礼，冷冷道：“在下是本船官长，冷战。见过白小侯爷。”

　　白少棠似乎被他态度吓一跳，疑惑地注视着他，只听冷战继续道：“白小侯爷，我等受白侯爷所托，带您渡越云梦，到南岸后交与接您尊驾之人。在此期间，我等有责任保护您的安全。不过请白小侯爷弄清一件事：捕蛟官船乃是为皇帝陛下办事的，自有天家规矩要遵守。小侯爷虽贵为九卿亲眷，白侯独子，也当知礼守规！莫作逾越之举！请小侯爷在到达南岸前，止步在舱中，勿要乱走乱跑！”

　　冷战说完，直起身来，转身走出舱门，身后的白少棠被他一阵抢白，又怒又臊，脸颊绯红了，眼中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冷战冷哼一声，将舱门带上，径直离去。

　　杜蘅跟在冷战身后，不想此人如此刚直，竟然对总政亲侄，白侯之子也如此强硬逼人。白少棠在此船上，应是白侯爷托了官厂，让其搭乘捕蛟船，尽快到达云梦南岸，返回广阳。白侯应已安排了人在黑沼的云梦湖畔迎接，只要白少棠安心待在船舱中，不生什么枝节，应也无碍。

　　冷战边走边冷冷哼道：“白侯也是稀奇，能到南岸的船只这么多，为何把这么个窝囊废扔到我们船上来！连累还要调派人手保护他安全！我们船停靠黑沼，也就比八号船少了半日路程。真是奇葩至极！”

　　杜蘅心里默默道：“此人人如其姓，就一个冷字。气质清冷，声音冷峻，待人冷漠。除了皇家的任务和自己的名誉，不知道心中是否还装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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