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抓兔子

　　来了姚廷芳这些个外乡人，村里头连着热闹了月余，忙完秋收，大家伙才渐渐习以为常。村人为了好区分二姚，称呼姚第添为大姚，姚廷芳为小姚。

　　姚廷芳在村里浪荡了月余，发现村落经过两百余载的变迁，他儿时的祖居已经成了黎姓人的住所。倒是没巧到，正好是黎贞娘家的住所，而是被旁的两三家占去了，还有部分成了夹道。

　　祖坟也没有他的埋骨处。

　　人死灯灭，无人祭奠，他才无法投胎，成了游魂，得了这番奇遇？

　　这日，他如此想着，从山上下来，听得一阵犬吠和欢呼声。

　　他循声望去，没看到人，但听声音便知道是黎贞娘那个黄毛丫头，好似带着人在围猎。

　　他驻足片刻，弯腰钻着树丛，朝着声源处而去。

　　“……兔子Z型跳跑。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记住兔子不跑直线，喜欢蹦来蹦去……”

　　原来是猎兔子来了。

　　姚廷芳越走近，黎贞娘的声音越清晰越清脆。

　　“这个套子，你看啊，原理是……”黎贞娘话还没说完，听得姚廷芳的脚步声，循声望去，看清的来人，冲他打了下招呼，继续和姚平远等人掰扯她的猎兔套。

　　姚廷芳站在一边旁听，看她下套的方式并不复杂，却蛮巧妙的。除了生子，其他都是就地取材，竹子和小木棍，主要利用竹子的弹性。

　　“想要兔子不死，看清楚了要把绳做成活套。”黎贞娘边解释边演示，“这一套子用套兔子，尾端这个套防止兔子勒死。兔子喜欢蹦蹦跳跳，会有一定高度，下套子的时候也要注意高度。孰能生巧，以后咱们去山里头猎野猪啊。”

　　姚平远等小伙伴听了欢呼道：“猎野猪。猎野猪。”

　　黎贞娘冲他们摆摆手道：“今天运气不错，捉了两只兔子。套是我下的，本来我至少得独得一只的。但是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

　　姚平远忙欢呼道：“是。”

　　黎贞娘哄小孩子似的笑嘻嘻地道：“好朋友，那就要好东西一起分享，是不是？”

　　“是！”姚平远等人喊着话，却眼巴巴地看着兔子，想知道黎贞娘打算如何分配。

　　姚廷芳也想知道七八个人，黎贞娘是打算怎么分这两只兔子，不由得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按照黎贞娘的意愿，她是想换铜钱的。这一带靠山，有农夫，也有猎户，还有药农。是以，镇上有收米粮的铺子，也有专门收野味和皮货的铺子，当然还有药铺。

　　她早先还想着挖草药卖到药铺去，结果日日困在庄子里头。偷偷出去？指不准很幸运，路上遇到豺狼虎豹了呢。为了小命，无聊就无聊吧，她还是苟着活吧。

　　黎贞娘笑问道：“那你们想吃肉，还是想要钱啊？”

　　“吃肉！”

　　“换钱！”

　　“还想吃肉，还想换钱！”

　　……

　　姚廷芳被他们一群小孩子莫衷一是的争论声打败了，笑眯眯地看着黎贞娘怎么解决。

　　黎贞娘唾弃了姚平远等人一口，笑道：“还想吃肉，还想要钱？咋不去抢啊？贪多嚼不烂，人不能贪心不足，只能选一样啊。这样，以多胜少，举手表决。想吃肉的举手。”

　　八个人，六个举手呢。

　　看来大家都属于“狗窝里放不住剩馒”，信奉“多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好了，那就吃肉。”黎贞娘下来决断之后，又安慰因为想换钱未果而失落的小伙伴道，“等我们猎到野猪再卖钱哈。”

　　小伙伴中有人问道：“那怎么吃肉啊？”

　　黎贞娘扫视了一圈，冲他们眨了眨眼睛道：“再过七八天，八月初十，要晒秋唱大戏喽。到时候在一起吃，怎样？”

　　姚平远等人有些不乐意，辛苦一下午，看到吃不到，心里怪难受的。

　　黎贞娘想借着晒秋唱大戏来展露一下她的手艺。卖钱太少了，先赢得一些名声吧。晒秋的时候，全村要杀猪宰羊，煮肉炖菜，一起庆丰收的。

　　见大家伙对她的提议并不热衷过，黎贞娘也没耍性子甩脸子，而是循循善诱道：“我知道大家想多吃一口肉。独食却不好吃啊。咱们吃了独食，肯定会有人嫉妒的，嫉妒了就搞破坏，还怎么抓兔子啊？还有你们难道不想让家里人尝尝咱们抓的兔子，是不是很美味吗？你们是不是怕别人占了咱们的兔子？放心，我养着，到时候大家一起杀兔子，做兔肉吃。好不好？”

　　小伙伴们心里还有些不乐意，但是听了黎贞娘的话，到底还是应承下来了。

　　黎贞娘为了让小伙伴们有参与感，请了其中一个小伙伴弄兔笼，让姚平远去磨他太爷爷姚第添，又让黎佳伍去磨他太爷爷去和黎姓族长说一声，让他们这些小家伙在晒秋唱戏那日露下脸。

　　其他几位或年岁小，或者是女郎的，她就邀请了他们一起和她喂养兔子。

　　分派完了活计，黎贞娘看了眼姚廷芳，笑道：“姚大郎晒秋那日也来吗？”

　　姚廷芳点头，轻“嗯”一声。

　　前世里，这里并没有晒秋唱大戏的习惯，好似是黎、张、刘三姓带来的，听说很热闹了。

　　十里八村的人有空都会来这里晒一晒秋。

　　所谓晒秋，除了庆丰收，村人齐聚一堂吃吃喝喝之外，于黎贞娘来说，有点像展销会，而于姚廷芳来说就是流动草市。

　　类似的活动，还有春社、冬至。夏天没这种大型商贸活动，因为此地夏天雨水多，不适合唱戏，要忙着农活。

　　春社是从二月二到四月初八，不是他们这一个村，而是整个方塘镇，甚至是武阳县。从二月二龙抬头开始，镇中过百户的村落都会轮流组织唱戏。交易春耕夏播要用的镰刀、锄头之类的东西，当然也少不了日常用品。

　　冬至日主要是交易过冬用品，像肉、蔬菜之类的偏多一些。

　　晒秋原来是小规模的，随着黎姓昌盛，习俗渐久，也在周边一带流行起来。和春社一样，大家都商议好晒秋的时间，以免起冲突。

　　前些日子农忙，如今闲了下来，天气好，村里便选了八月初十，五天六夜，唱到八月十五。刚好唱完戏，好过中秋节。

　　黎贞娘议定以后，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往村里回。还没进家门，众人老远就看到了黎贞娘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她正纳罕怎么回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吓得猛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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