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山林

　　其实，贞娘心里翻白眼，也是因为心情不好。

　　肖氏居然没问她一声，就将她放着吐沙用于煮了炒的田螺，砸砸喂鸡了。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只剩桶了。

　　她也不能跟肖氏叫板，只能忍了。

　　山林富足，野物偶尔能吃到，鱼虾倒是常有，就是五谷不丰。田螺这等难收拾，泥沙腥重的东西，在这里最广泛的用途就是用来喂鸡、喂鹅。

　　说句题外话，贞娘好想养鹅啊。因为村里人养鹅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护院，帮着管鸡鸭的。

　　她自认为来前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也去过偏远的山野乡村，当然也见过养鹅，总以为是用来下蛋或者吃的，没想到还能看家护院管鸡鸭。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她觉得这里的鹅真是碉堡了的存在。

　　进了她爹的口分田，看到挨着山林的溪河水清澈见底，还有很多田螺，口水就有些忍不住了。

　　趁着肖氏看不到的功夫，她下河摸了一些个大的田螺，其中还有两三个她拳头大小的河蚌，粗粗清洗过上面的青苔后放进竹筒中，让它们吐沙。

　　阿春和阿秋看她没等到回家就捞田螺，好奇地问道：“阿姐，你干啥现在捞田螺？”

　　贞娘给他俩一个和蔼可亲地笑，哄道：“阿姐试试这个能不能做出好吃的来。家里的那些叫阿娘扔去喂鸡了。不要跟阿娘说，哈！”

　　阿春和阿秋昨天就帮她挑过田螺了，倒没怀疑，还笑得一副一起干坏事的奸诈样，狠狠地点头道：“好的。”

　　她爹这口分田除了板栗、核桃、山胡椒这些可食用的野果树或者能做调料的树木外，多是多毛竹、松树和杉木，也有当地叫茅丝栗的树。结的果子和板栗差不多，但是比不上板栗好吃。它还分甜的和苦的，当地人根本不吃。

　　很幸运的是贞娘认识这东西，还知道一些做法。

　　她大学室友老家是温州德清西部山区的，有年国庆不久学校所在的城市刮台风，学校提前放假，她跟着去了室友老家，正巧碰到了她老家人采这种果实吃。

　　学名是槠，苦是是苦槠，甜的是甜槠。

　　甜的比苦的早熟。不过，无论苦或者甜都不能生食。

　　甜的生吃的话很苦涩，可以炒熟、煮熟再吃，那样吃起来香甜粉糯，或者磨粉蒸糕。磨粉蒸糕，是后来她去福建采风时候，福建人的做法。她室友老家德清那边人都是炒着吃或者煮着吃。因为口感不及常见的板栗，也只有灾年它丰产的时候大家才会弄回家吃。

　　苦的更不能直接食用了。口感更差，大家鲜有食用的。

　　但是这东西的果实磨浆后，跟做凉粉似的熬和搅，能做成半流质胶状体，冷却后有点像果冻，当地人却称作豆腐。

　　不过，它还不到成熟季，要到霜降以后了。

　　还要再等些日子。

　　她望着树，微微叹口气，只怕再等些日子她也没法把那种豆腐做出来。她还是太人小言轻了呢！

　　这种树当地用来做什么，她不太知道，但是她知道口分田交的税多是采伐杉木、毛竹这些树木卖给木商换的铜钱交的。山林的树木不能全砍伐了，砍一株成年树，就要补种一棵，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抛开苦槠豆腐，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田螺肉这个给弄出来。她还指望着靠这个在晒秋的时候赚点小钱钱呢，昨晚上想了一晚上，已经有了初步计划。

　　她有两个计划，一个计划是直接炒出来卖，一个是通过套圈圈的方式配合其他东西来卖。她将电视里见过的滚钢圈的游戏中的钢圈换成了竹圈，收拢了一帮小朋友，如今竹圈也不缺。缺是是被套的东西，这个她想联合吴家来做，她家有杂货，但是怎么说服吴家还是一个问题。

　　且不说说服，她这个计划不管套圈圈还是炒，都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先炒出来。炒出来的前提就是得争取肖氏的同意和认可。

　　她怎么做出来呢？

　　依她观察，用传统的法子怕是难实现了，不如就用她听闻过但是没尝试过的法子。也是那位野外生存达人，用竹筒烧过螃蟹、小龙虾，还有田螺。

　　他的做法很简单，连吐沙都不吐，直接把田螺壳上的青苔搓洗干净，放在竹筒中干烧。因为田螺干烧着会烧出水来的，根本不怕会烧干，还要将水全部烧干才行。不然不熟，很可能感染上吸血虫。

　　干烧熟后，还不放心就将肉挑出来用盐巴、调料使劲搓揉，然后冲洗后再放到竹筒里面煮一遍。煮熟的田螺肉，用竹签插着沾着调味品。

　　据说很好吃。

　　这是野外生存达人的经验，她还没试过。

　　日头略有些高，肚子饿，肖氏喊了孩子们歇息下，她和贞娘一通烧了竹筒饭，加了一些刚打下来还没晒的板栗。

　　怕烧不熟，结果烧的有些糊了。用的不是糯米，而是糙米，有些粘竹筒，但是肖是还是觉得很不错了。

　　“看来得多练练手。”肖氏自嘲地说着，却还是难掩开心，看他们姐弟在摆弄火，立马黑了脸呵斥道，“不能在山林里随便玩火。要死走水了，杀了咱娘仨都不够赔的。”

　　森林防火，人人有责！

　　这是前世，她出入山林经常见到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类的宣传或者保护森林的法律法规。

　　她也是急于看肖氏的战果，忽视了这点，闻言马上就动手灭了活，很从善如流了。

　　肖氏怕火没灭尽，还特意上前踩了一脚，又殷勤嘱咐一番。

　　听了肖氏的说辞，贞娘才知道这里也有保护森林一些措施，那就是重罚。

　　因为山林一般成片，一旦火起来了，山里人家少，灭火是很困难的事情，山林植被就会因为一场火而遭殃。要知道山林看起来是无人的，但是其实是国家的。要是某片山林你不想让人走，除了口分田分给你外，你也可以花钱买。买了才算是私人领域，即便如此，霸权剪径这等事儿还是会被骂的。

　　贞娘的竹筒干烧田螺肉，是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清晰了好多遍田螺上的青苔后，等到吃下午饭的时候才做出来的。

　　惊了肖氏，双眼圆睁地看着贞娘。

　　而阿春和阿秋吃了馋得要把舌头一同吞进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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