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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无忌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唐越儿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末了,唐越儿看着无忌,咬了咬牙,问他:“是你们王爷让我你来跟我说这些话的吗?”

  无忌摇了摇头,笑了一下,他将双臂抱在胸前,倚靠在廊柱上,姿态看上去与平时一样洒脱不羁。

  他道:“我所说的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心里话,和王爷没什么关系,王爷每天关心应对的都是朝堂之事,哪会在意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更不会闲得让我来说这些话给王妃听,王妃就别多心了。”

  “嗯,好得很,”唐越儿冷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妃明白什么了?”无忌挑了挑眉,看着唐越儿。

  唐越儿对他笑了笑,道:“我明白,你是真的为你们家王爷好,也是真的在关心他,在替他打算,有你这样的侍卫在身边,真是好啊。”

  无忌淡淡哼了一声,没再言语。他抬头看着墨黑的天空,今晚没有下雪,当然也看不见星月,夜空里只是一片漆黑。

  唐越儿转过了身去,低声问道:“你说完了吗?若是没有话再说了,我就走了。”

  无忌却没有等唐越儿先行离开,他站在她背后,冲着她拱手行了一礼,口中道:“无忌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请王妃自己多加思量吧,无忌先行告退。”

  说完,转身又回裴昭屋里去了。

  一进去,裴昭就抬头看着无忌,一脸茫然地问:“你追出去干什么?是和王妃说了什么吗?你可别学我去得罪王妃,不然王爷那里你可不好交待。”

  “我又不是碎嘴喜欢说闲话的人,能怎么得罪她?”无忌不以为然地笑着,往椅子上坐了,屋里烧着火盆,他解下腰间的长剑放在一旁桌上,又将椅子挪到火盆旁边,将手伸出去烘着取暖,然后瞥了裴昭一眼,又道,“我不过是说了些心里话而已,不说不行啊,憋在心里难受,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反正我是说了,她爱不爱听,我也懒得在乎了,就算是她要去王爷面前告状,说我得罪了她,我也认了,不过我倒是觉得王爷不会为了她而罚我,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还有就是....你的皮股不疼了?倒有闲心来管我,你还是想想,等伤好了之后,怎么去面对王爷吧。”

  裴昭趴在卧榻上,将脸埋在枕头里,过了会儿,才扭过脸来,拿眼睛瞪着无忌,道:“你就嘴硬吧,还不就是仗着王爷最偏心于你?你明知道王爷多在乎王妃,你还偏要学我,你可真是....闲得发慌,想找死是不是?你自己觉得王爷不会为了王妃而罚你,你就死劲儿作吧,我就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你和我一样,被王爷一怒之下命人将你的皮股打得开花,和我一样也躺着不能动才好呢!到时都没人来看你,”他伸手指了指一旁桌上的伤药,笑了几声,道,“你瞧,王妃到底还是心善的,还知道送伤药来给我呢,到时候你趴着不能动的时候,王妃可不去看你,更不会给你送伤药!”

  无忌冷哂一声,颇是不屑地道:“你就快闭嘴吧,又开始胡说八道了,给你送一瓶伤药来就把你给感动了?你的心是什么做的,这么容易就感动?”

  裴昭笑的得意,道:“对,我的心就是水做的,就是这么容易被感动,怎么着?哪像你,那大觉寺里的高僧都没你活得冷清,你自己照照镜子,你那脸上哪一天不是无时无刻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王爷向来待你是最好的了,偏偏就难得看到你露一个笑脸,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你的....”

  “你还罗嗦个没完了,是不是?”无忌听得心里开始烦躁起来,抬头瞪了裴昭一眼,“你再说,你就自己一个人呆着,我回屋睡觉去了,你也不瞧瞧,除了我,这会儿还有谁肯陪你?我瞧着你动弹不得,好心来陪你说话解闷儿,你倒好,反过来数落我起来了,”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天儿也不早了,我也困了,你自己趴着吧,我走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外走,裴昭忙叫唤起来,道:“别,你别走呀,这会儿天还早呢,你回去睡得着?反正都来了,就再陪我说会儿话嘛,我是真的一个人待得闷死了,如果连你也走了,我就真的要闷死了!”

  无忌不听,还是站了起来,将桌上的长剑也一并拿上了,冲裴昭笑了笑,道:“不了,你就自己待着吧,我回屋睡不着觉,还可以去耳房里和墨云晴雨两个小家伙,一起烤芋头番薯吃,也好过在这里听你跟个和尚似的念经。”

  “给我也拿点儿过来啊——”无忌走出门去了,裴昭还在他身后喊着,无忌不提还好,一提起那烤芋头和烤番薯,裴昭就又馋了起来。

  无奈无忌不搭理他,都不带转身的抬起手来朝他挥了挥,径直走出门去了。

  .....

  无忌却没有回自己的屋子,一路缓缓往书房来。

  站在庭院里,看着书房里灯火明亮,无忌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暖意,走到廊下,正要挑帘进去,不知怎么的,想起方才自己和王妃说的那些话,脚步便犹豫了一下。

  他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让王爷知道了自己和王妃说了那样的一番话,王爷会不会生气?

  他一直知道自己在王爷心里的地位,是与郭起,裴昭,桑云等人不一样的,就连王爷那样信任倚重的古先生,只怕也不及他....可是王爷待他这样不同,他又为王爷做了什么呢?

  无忌叹了一声,转身往耳房去了。

  墨云晴雨两个小厮无事,正围着火盆在烤火,耳房里飘着烤芋头和烤番薯的甜香,大约还没烤至熟透,两个小僮没急着吃,只一边烤火一边聊着闲天。

  看见无忌进来,墨云便起身挪了个小凳子过来给无忌,也在火盆边坐下了。

  “王爷....还没睡下?”无忌问了一句。

  墨云笑道:“没呢,王爷还在用晚膳。”

  无忌听了,不由讶然道:“都这么晚了,王爷怎么才用晚膳呢?”

  晴雨接过话去,道:“本来王爷晚上是不想用膳的,还是劝了之后,才让我们传膳进去呢。”

  无忌听着不对,忙追问道:“王爷怎么了?为什么连晚膳都不想用?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晴雨苦着脸,又道:“那谁知道呢,王妃回来后,王爷去了曦园见王妃,待了有好一会儿,再回来,整个人就不大对了,脸色很不好看,独自坐在书房里,谁也不理,天都黑了,也不叫点灯,我和墨云两个进去问,是否要传膳,王爷也说不用....我们瞧着这样可不行,就去寻古先生,和古先生说了一下,古先生就来劝了王爷几句,王爷才让我们传了晚膳进去,只是也不知道王爷吃没吃,起先就送了一壶酒进去,方才又送了一壶,酒都喝了,看着桌上的菜却没怎么动呢....也不知道王爷到底是怎么了,从来没见他这样的,瞧着叫人怪心疼的。”

  无忌听了,心里甚不是个滋味,在耳房里也坐不下去了,站起身就往书房去了。

  挑开门帘,屋里灯火澄黄,一片静谧,就见朱钰独自一人坐在桌边,桌上碗碟罗列,却几乎没有动过,筷子也安安静静的放在一旁,朱钰执壶,正在自斟自饮。

  “王爷.....”无忌站在屏风下,唤了一声。

  朱钰放下酒杯,抬头看了无忌一眼,笑了笑,道:“你来了,用过晚膳了吗?没用的话,来与我一起用。”

  无忌慢慢走过去也在桌边坐下了,目光深深地看着朱钰。

  朱钰见他不答,便又笑了笑,道:“用过晚膳了?那便不用了,我唤墨云给你倒茶来喝,可好?”

  无忌摇了摇头,眉头皱了起来,道:“不用....王爷,你是不是醉了?”

  朱钰其实已经有些醉了,只是强撑着保持清醒而已,闻言愣了一愣,笑道:“没有,其实我也没喝多少,并没有醉....”

  “王爷....”无忌见朱钰执起酒壶来,又要再斟一杯,忙将酒壶夺了过去,放到了一旁,“王爷,你不能再喝了,吃点东西吧,我让墨云他们送些醒酒汤来——”

  “拿来!”朱钰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眉目依旧清冷,伸手要去夺回酒壶来,“我没醉,你给我,你若是想拦我喝酒,那你就出去....”

  无忌长长地叹了一声,心中无奈,只得将酒壶又还给了朱钰。

  朱钰接过酒壶,无忌却道:“我来吧,我给王爷斟酒。”

  朱钰闻言,便松了手,无忌接过酒壶,给朱钰斟了一杯,看着他端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无忌就这么坐着,看着朱钰一口气连饮下几杯,本是不想再多说什么的,但是终是没忍住,心里的话还是说出了口。

  他道:“王爷,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王妃她.....和你吵架了?”

  朱钰放下手里的酒杯,对着无忌微微一笑,道:“没有。”

  无忌当然不信。

  墨云都说了,王爷到曦园见过王妃回来之后,就脸色不对了,此时又一味的想要灌醉自己,不是与王妃吵架闹别扭了,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无忌沉默了一会儿,还要再问,却听朱钰忽然低声,语气幽森却又不无伤感地道:“她说她要离开,她找我要休书....她说过完年,她就要走。”

  无忌猛地睁大了眼睛,心中惊骇莫名。

  王妃要离开王爷,还找王爷要休书?这....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若是被王爷休了,她该如何自处?今后又有谁会要她?再说了,她不是一直都很在乎王爷的吗,怎么会自己主动地向王爷要休书呢?

  无忌总是不能相信自己听见的就是真的....可是他知道,王爷不会说谎,更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

  过了好一会儿,无忌才明白过来。

  王妃是真的要离开王爷,也是真的向王爷要过休书了,所以王爷才会如此伤心,想要借酒浇愁,王爷那样冷静自持的一个人,为了王妃,那个小女子....竟把自己搓磨成这副模样。

  情之一字,当真是伤人不浅啊....

  无忌心中伤感,无以言说,看着自家王爷,他心想,也好,既然王爷心里难过,不如就让他喝醉了吧,一醉解千愁,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无忌想起自己在王爷大婚之前,离开京城,在关外的那些日子。

  天地广阔,他在茫茫无边际的草原上纵马驰骋,一跑就是半天,跑得累了就随便往草地上一躺,看着头顶天空上浮云悠远,湛蓝天空望不到尽头,他也喜欢喝酒,特别是在那样的时候,没有节制,没有顾虑地喝,喝醉了就天为盖,地为席地睡上一场,一醉,解千愁,醉了,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醒过来之后呢,无忌看着自家王爷,醒来之后,还是要面对,心里的愁也并未因为宿醉而消失,反而越来越深刻地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王爷,别喝了吧。”无忌拦住了朱钰又要去执起酒壶的手,“王爷,你若是心里难过,不如与我说说话,说什么都可以,王爷,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王爷,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你是皇子,是手握协理朝政之权的皇子,你该忧心的都是朝堂之事,你不能这样为了儿女之情就沉沦下去啊,王爷,你醒一醒吧!”

  “手握...协理朝政...之权?”朱钰醉得更厉害了,他看着无忌,笑了笑,口中断断续续地道,“有再多的权势...又有何用?做太子,做皇帝....又有何用?她会在乎吗...不,她不在乎,她从来在乎的就不是这些....她要是在乎,就不要想要离开,还找我要休书了....”

  无忌都快哭了,紧紧握住了朱钰的手腕,阻止他去拿酒壶,口中仍是苦劝:“王爷,你真的不能再喝了,醉酒伤身啊,王爷,你清醒一下吧!”

  朱钰轻轻地摇头,口齿不清地道:“她要走....她要跟韩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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