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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无妄灾


  秦文涓眼圈儿通红,转过身来,不解地看着朱钰。

  朱钰咳了一声,笑了笑:“我有一事疑惑,想请教秦姑娘。”

  秦文涓忙道:“不敢,王爷请说。”

  朱钰抿着嘴唇,目光轻轻地在秦文涓身上一扫而过。

  她用的锦帕,腰间系的香囊、荷包,无一不是花样繁复,绣工精湛。

  朱钰艰难地开口问道:“请问秦姑娘是否做过一个绣福纹的宝葫芦香囊?”

  秦文涓一怔,脸颊上瞬间泛起薄红来,低下了头去:“是曾做过的....”

  她心里惊疑不定,香囊之类的东西不过是小物件,即便她做过又赠与旁人,定王又是如何得知?又为何会问起此事?

  难道是定王妃告诉他的吗?

  秦文涓已显羞态,朱钰恐她误会,很明白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但心中疑惑多日,还是忍不住问道:“秦姑娘是否将那香囊赠与过何人?”

  秦文涓的脸颊更红了,嘴唇嚅嚅着说不出话来。

  朱钰也觉得尴尬极了....堂堂一个王爷,竟拦住个闺阁少女问如此无谓的问题,旁人知道了还不知要如何取笑于他。

  他不欲再让秦文涓为难,自嘲地笑了笑:“罢了,秦姑娘若不方便答,便当我没问吧。”

  虽然不知定王为何要问起此事,秦文涓却不得不感念定王对自己兄长的关爱照抚,况且又不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便告诉了他,又能怎样?

  经过自家兄长这一回所受的磨难,她也将许多世情看透了。

  “我曾亲手做过一个宝葫芦香囊,托定王妃替我转交与锦衣卫千户....韩凌。”

  秦文涓到底只是个闺阁少女,话一说出口,自知已将心事透露,顿时满面飞红,羞不自已。

  朱钰一时也怔住了。

  待回过神来,秦文涓已走远了。

  朱钰伫在门口,一阵寒风挟带着雪花,吹得他微微打了个冷噤。

  他有些木然地转身走回屋内,在椅子上坐了,郭起倒了一盏热茶递与他焐手,他看也不看地接住了。

  韩凌....原来秦姑娘中意韩凌,做的宝葫芦香囊是托那小女子转交与韩凌,用来表明心意。

  那小女子不可能不知道秦姑娘托她转交香囊的用意,却为何还是负了秦姑娘所托,未将香囊转交与韩凌?

  论门第品貌,韩凌与秦姑娘倒也般配,若是韩凌得知秦姑娘心意,或许这世间又会多一对佳偶壁人。

  可是那小女子却将香囊留下了.....她为何要这样做?

  难道是她不想成全秦姑娘对韩凌的一片心意?还是....她见不得韩凌与别的女子在一起。

  不过短短片刻,朱钰心里一片混乱,转了无数个念头,心口开始隐隐作痛。

  唐越儿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她小跑着进来屋内,抖着风帽上落的积雪,对朱钰道:“你猜我去哪儿了?”

  朱钰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想知道。”

  唐越儿一懵。

  .....这个人又怎么了?方才还好好儿的呢,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谁又招惹他了?

  唐越儿皱着眉头思来想去,这刑部署衙里也没人吃了熊心豹胆敢招惹这个人啊。

  “你怎么了?”唐越儿瞅着朱钰那冷得像冰碴子似的脸问道。

  朱钰看都不看她一眼了:“本王无事。”

  哎哟,好得很,端架子改口自称起本王来了,可见是真的生了气.....唐越儿只觉好笑,心道,瞧他这样子不仅是在生气,而且似乎是在与我生气呀。

  她觉得自己可冤了,不过出去了小半个时辰而已,再回来,就天降“无妄之灾”了。

  她正欲好好儿的和朱钰将话说个清楚,有皂隶禀话,说是睿王来了。

  朱钰眉宇紧蹙,脸色愈发清冷了。

  “那差役何在,带上来,本王要与他当面对质!”

  朱铄人未至,声先到,话音落地片刻,他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峻朗面容上满是怒意,也不与朱钰互礼,径自撩袍往椅子上坐了。

  朱钰此时心里正不痛快,也懒得再如往常一般与这位三皇兄敷衍,索性一言不发,只作没看见他一般。

  “四皇弟!”朱铄看着身侧俨如寒冰雕塑一般的朱钰。

  半晌,朱钰才慢悠悠道:“三皇兄来了,不知今日又有何贵干?”

  朱铄冷笑:“你又何必明知故问,速命人将那差役带来,我要当面问一问他,我是何时收买的他,又是如何教唆的他,哼....这等买凶毒杀朝廷命官的罪名我可不想平白担着,也担不起!”

  朱钰唇角噙起一抹嘲笑:“三皇兄的耳目倒真是快得很啊,刑部大牢里才审出个结果,三皇兄就来了。”

  “四皇弟这话说得真教我寒心,难道你是想看着我今日蒙受这不白之冤?”朱铄满脸不耐,“四皇弟再不命人将那差役带来,我便只能亲自往牢里去问个清楚了。”

  “三皇兄何必贵足踏贱地。”朱钰说着,对身侧郭起递个眼色,郭起会意,出去传话。

  未走到门外,有皂隶脚步匆匆奔来,神色惶然地禀道:“两位殿下,那招供的差役方才录完供词,画了押之后就.....咬舌自尽了。”

  朱钰闻言,倒不觉意外。

  不论那差役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毒杀秦文滨,一旦罪行被人发现,便只有死路一条,自尽或是等着被处决,结果还不都是一样?

  早些自尽,还可少受些折磨和痛楚。

  朱铄则怒不可遏。

  他究竟是否曾收买差役,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原是想与那差役当面对质,逼着差役在其威慑之下说出实情,还他清白,却如何能料想得到,人家竟给他来了个死无对证。

  这分明是要将他买凶毒杀秦文滨的行径给彻底坐得牢实啊。

  “混帐,混帐!”朱铄气得脸色铁青,就只差拍案而起了。

  朱钰被他嚷得脑仁儿疼起来,不得不出言相劝:“三皇兄莫急,仅凭那差役一面之词,如何就能轻易诬蔑了你,且稍安勿躁,我命人取供词来与你看过再说。”

  朱钰此时说的倒是实话。

  那差役在受刑的时候都不曾咬舌自尽,为何偏要在受刑交代了之后再自尽?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那差役怎么看都像是自尽得别有用心,生怕旁人不相信他是受睿王收买指使。

  越是如此,越是教人不得不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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