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群小聚
晚上十一点，顾方径卡点发了条微信朋友圈，而这条朋友圈一跃而起，成为他有史以来发布的最具真情实感的那条。
去年过生他发过四张图，配文只有一个数字：17。而成年这天的朋友圈，他却发了几句话。
点进去的人就能看见其内容。
——18，愿星河长明，愿望成真。这里的日落好看，星空也好看，开心。
意思模糊不清，不知道在写什么，反正见惯他发朋友圈只配数字或标点的那些朋友来说，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
因为顾方径还凑了九张图，景色、物品和他端着一块小蛋糕的手一样不少。
于是在这条朋友圈下面，大家除了发祝福语外，还要发个第二条评论，大体都是“好罕见”这样的内容。
而朋友的正常疑惑顾方径都简单回复了下，但他家里人的操作，简直让他理屈词穷。
他哥直接就是句：【弟弟成年了，心也跑了，连开心都是别人带来的[吃瓜]】
他妈妈更是惊讶地问他：【我亲爱的儿子，你被夺舍了吗？你居然会用开心这个词？你这是在哪待着呢？真有那么开心吗？】
还回复他哥的评论：【别人是谁？是哪个宝贝让我儿子变成这样的？】
他爸没有掉队，只是话没那么多，也没调侃，但顾方径仍然觉得有被六个点到。
【我儿出息了，会说开心了。】
三个人，一场喜剧，他的沉默剧，所以不爱说话不是他的问题，他是真的被逼无奈。
—
回校报道那天，他俩去得晚，到校就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报完名在教室等着发书，晚上才有空收拾行李。
而高三这年，放假时间变成月假，每个月放两天，其余时间都在冲刺，压力更大，时间也更快了。
阮流荒却挺满足，因为一旦学起来，进步就极快，他上学期期末冲到十一名的事在贴吧都风云了段时间，更是有人猜测他会不会下次就进前五了。
但实际，越往前升得越慢，第一个月月考完，他估下分觉得自己和上次期末差不多，应该就几分的差距，名次可能不会变。
不过考完就放月假这点，他非常喜欢，尤其第一个月刚好碰上国庆，还要放七天假。
“顾方径，你考得如何？”从考场回到宿舍，他就迫不及待地问人，“我这次应该没什么变化。”
“还行，我也应该和之前一样。”
阮流荒兴高采烈地笑：“还是第一？那你可得稳点点，别又被那个第二第三压过去，你们三个真的是处在暴风局，每次都是一两分之差。”
“名次不知道，但分应该差不多，另外两个也很厉害，不出结果不好说，我稳他们也稳，都是不能轻易打败的。”
他表情有些严肃，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执拗，好像三个人真的在对决似的，都想战胜对方。
注意到的阮流荒有些想调笑他：“小顾同学有这种强烈的胜负欲，很不错啊～”
自从喊过他“小顾同学”这个称呼，阮流荒就对此上瘾，根本改不掉了。偶尔拿出来调戏调戏人，那简直就是一大乐趣。
而且顾方径也不会指责他，顶多因为他的语气朝他看去，不置可否，然后再回答他的问题。
“还行，不是很强。”顺带含着笑反驳。
阮流荒动动嘴唇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电话截住，是白成浩又来骚扰他了。
“损友，你又有什么事呀？”他先发制人。
喜气洋洋的白成浩一时被梗塞住：“……阮损友，你做个人吧！”遂说起正事，“你俩快来球场，冯巷渑约了人打篮球，让我叫你们，他和纪岭都在场上呢。”
“打球？”阮流荒看了眼顾方径，“行，一会儿就到，你先看着吧。”
挂掉电话，他朝顾方径扬扬脖子：“找你打球了，走吧？”
“你这次打不打？”
阮流荒失笑：“你怎么老是想让我打篮球呢？不过玩玩也可以，缺人我就来。”
可能老天在顺应他的话，他们到篮球场时，还真的刚好缺两个人凑齐，除去不能运动太多的白成浩，打篮球的只有八个人。
于是他俩顺利上场，转球分组的时候还被分到了一起，对局激烈地进行着，看得人热血沸腾。
而阮流荒本来是想来打着玩的，毕竟正好缺人他就上了，可到后面，可能是大部分人见过他打乒乓球的技术，跟着就觉得他篮球也不错了，总会传球给他。
所以最终他居然从一个想划水的，变成了近距离投球的主力军。除了开始那几次因为不熟练，老是放不开以外，之后只要他接球，他都能带球过人，完美靠近篮筐，进一个两分球。
而他大概明白顾方径在场上的位置了，好像篮球比赛中的控球后卫，传球、控球能力绝佳，要是有时候实在传不了，就会来个远距离投球。
是三分球的一把好手。
今日，这天出太阳了，打半小时左右就汗流浃背，他看着顾方径带球过半场，在不远处等待时机。
对手大概是讨论了战术，这次竟一人防一个，有个人防守在他面前，他们的队友也被防着，这样看，顾方径传球也不行，投球会被盖。
僵持下，众人都在原地盘旋，阮流荒看得认真的情况下，突然和顾方径对视了一眼。
就是在这对视后，两人都心有灵犀地动了，顾方径直接往左边甩手扔球，而他猛然从对手的侧边绕步，迅速接下了这球。
球到手，他急忙往后退，瞧着前面的形势。
对手显然没想到他们还有这种操作，打得身心俱疲之下，先松懈了下来。
来围他的冯巷渑更是只离他一米远，微蹲着，先笑眯眯地朝他使坏：“阮哥，你钱掉了。”
原地拍球的阮流荒没考虑到他还有这小心机，但幸亏没有被带沟里，为表示他听到了，还特别配合地单手拍球，腿慢慢弯曲做了个点地的动作，然后假装揣回兜里挑衅地笑：“我捡起来了。”
冯巷渑趁机而动，他也在等着这个时机，带球过人进到白线里，看见有两个人防他，又游刃有余地后退一步，翻身跳投，把球投进了篮筐里。
“卧槽，你这真特么秀啊。”冯巷渑撩起衣服擦擦汗，嘴上还夸着。
和阮流荒同队的一个人也嘲笑他：“你看看你，刚刚还想耍小心思，这下多打脸。”
众人都哈哈大笑，搞得冯巷渑很没面子，球都不打了，连忙顾着挖他们的黑历史，搞得场上全是一片挖苦声。而过完瘾，这篮球局便散去，各走各的路，各干各的事。
白成浩则早和几个女生去外面的店歇凉去了。
和众人道过别，阮流荒抬抬手擦下汗就往顾方径那里去。冯巷渑和纪岭还留着，因为说好了要去外面吃饭的。
在洗手池冲冷水爽了一把，四个人便谈论着刚刚的球局，慢悠悠往白成浩说的地方去。
掀开店里的帘子，几人才真的感觉到舒服。而他们一进来，白成浩就招着手：“这这这，往这里来。”
几人应声而去。
“你们这乘凉的地方选得好。”冯巷渑还坐下来就是一通扫视，“地方宽敞，看着就心境开阔。”
白成浩：“我还以为你要说这里挺凉快，结果你给我们整个心境开阔，怎么？最近被语文杀疯了？”
“甭提了，高三才开始一个月我就感觉我丢失了几年的寿命。”他摆摆手，看着旁边玩手机的阮流荒，实在不解，“所以我就没搞懂啊，阮哥，你是怎么冲得那么快的？从一百多名上升到十一名，坐火箭吧。”
听见人的提问，阮流荒抹了抹嘴角，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打击他。
“我有你顾哥这个学霸带我，我们通宵战斗，都已经快熬成神了。”
冯巷渑听到前一句还觉得希望十足，甚至想拜托顾方径给他补补课，听到那句通宵，他顿时冷静了，明白他是在说笑。
遂苦着一张脸：“看来只有我困在学习的迷茫里，再也出不来了。”
“差不多得了，你好歹也在前五十名，在这嚎什么嚎呢！”夏小米瞪他，觉得他讲的都是屁话。
“害，五十名我妈也不满意，这不是急嘛。”
“阿姨就该打死你的。”白成浩补刀。
冯巷渑还想还嘴，但他们点的烤串来了，他只能暂停斗争，把重心放在这些美食上。
而逐渐的，天已经暗下来，众人好不容易出来聚这么一次，便想着去ktv唱歌。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去，但阮流荒多久没开嗓，现在倒是有些心痒。
八点，他们到达银河ktv里面，因为有在手机上提前预定，他们一去就被服务生领到二层的包间里。
加上要来的另外那对情侣，十个人点了个大间，包间是宋圻定的。
宋圻和林危白七月中旬就确定了关系，正式成为情侣，而林危白留长发，喜欢穿女装，他也仍然心动得不成样子。
所以今天，还算是群里几人正式聚合的重要日子。
而不知为何，看着他们这副有事的模样，阮流荒就觉得不太妙，他可没顾方径那么反应迟钝，他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况且包间里的布局就已经暴露他们的真实意图了，哪家ktv会挂两排气球在歌房里，要不要这么夸张！
不过他们没有明确表示，他也不会开口问。
之前商议过，大家都明白阮流荒不喜欢过生日，宋圻也是第一次知道，所以他们都是摊开讲的。
何况这个聚会，其实是顾方径组的，他的意思是打着聚会的由头，顺便给阮流荒过生日，这样某人也没那么抗拒了。
事实证明，他想得不错。
等两个工作忙碌的人到达现场，气氛才是真的燃起来了，宋圻也不藏着掖着，把蛋糕直接摆到桌子上。
随即，在阮流荒木讷的神情里，其余人才开始闪着灯光，播放一首生日快乐歌，不管音律只拼音量地鬼哭狼嚎般跟唱。
除了顾方径是在正儿八经唱的。
所以被荼毒的阮流荒半捂着耳朵，看着时不时凑过来祸害他的几人，连忙跑到顾方径旁边坐着了。
嘴里还大声嚷着：“我真的求你们别唱了，我的耳朵啊，快聋了！”
不过气氛如此火热，众人怎么听得到呢？受害者唯有他一人罢了。
一首歌唱完，全部人都摆着双手祝他生日快乐，只有阮流荒木然地看着点歌的屏幕，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但大概只缓了半分钟，他就转头看着几人：“你们这个惊吓——能让健康的我得心脏病知道吗？”
“哈哈哈哈，”白成浩笑得很猖狂，“就是要这种效果明白不？你看你虚弱的表情哈哈哈。”
但笑得快岔气还是不忘祝福：“阮损友，你也成年了！从今往后就可以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了。”他朝阮流荒挤眉头。
“诶诶诶，这内容可不宜细说，得让我们阮哥独自体会。”冯巷渑装作打断实则打趣道。
阮流荒：“……”他体会个毛线！
好说歹说总算是歇火了，不过好戏还在后头。
林危白和夏小米那几个女生混得熟，都是和她们一起坐的，他虽然怕生，但还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有所松动，只是看着没动的蛋糕，以为是拿来吃的，便问他们：“这个蛋糕你们不打开来吃了吗？”
唱歌的他们才想起来这回事。
夏小米腾地站起来：“对啊，该到吃蛋糕的时候了，快，把这个先消灭了。”
几人不怀好意地看着阮流荒。
阮流荒一阵头皮发麻：“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想上厕所，那什么，我先……”
“不能跑！”白成浩一把抱住想溜的他，不停攻占他的想法，“我跟你说，你就乖乖让我们抹一下，我们就不闹你了，而且这是在ktv里，我们肯定不过火。”
阮流荒实在不敢相信他们，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拴住的马，连草都吃不到了，只有悲哀。
但白成浩说得挺对，ktv里，他要是躲，他们肯定更闹腾。不过显然是他太心软了，他要是拒绝掉，其实大家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那……行吧。”
就这般，他被唬住了，顺从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排队摸蛋糕，最后，幸亏众人懂分寸，都抹得少，他用纸巾就能擦掉。
而他无奈地擦脸清理时，感觉到有人拉了下自己的袖子，疑惑转头，就看见顾方径拿着蛋糕上那唯一一块巧克力，伸到他嘴边想要喂他。
短时间有些发愣，阮流荒竟真的张嘴含住了。
巧克力的甜让舌尖都有些发腻，呆愣愣地继续看向滚动的歌词后，他蓦然觉得，这振动的歌声好像也在震他的心。
后来，他们才是真的在认真唱歌了，没有作妖，也没有再闹阮流荒，就是有时会鼓动气氛，怂恿阮流荒多来几首。
被安排的人也不会扫兴，连着唱了好几首歌。
十一点这场聚会谢幕，阮流荒收到了他们送的大堆礼物。也幸好几人请的都是离校，便还有时间在凉风习习的马路上骑车。
扫共享单车排成一溜在马路上奔驰，他们迎着晚风在大道上追赶，又时不时有人超越对方笑闹。
走了段距离，该分散回家了。阮流荒依次和众人道别，看着宋圻和林危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甜蜜模样，突然想到了顾方径。
顾方径也看向了他，他是在和阮流荒告别：“荒崽，那我就先骑回去了，到时候寝室见。”
“好，再见。”他回应。
看着离去的身影，阮流荒不免感慨。他们只认识一年，这却是顾方径陪他过的第二个生日。
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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