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幽灵篇（九）：两个人的时光①
安若夏和徐徕一同走在高中部的林荫大道上。徐徕边走边向安若夏讲述明德学院里发生的奇闻轶事，手舞足蹈、表情丰富，活像个古灵精怪的小妖精。安若夏安静地侧耳倾听，脸上始终挂着新月似的微笑。
路过的男生女生都不自觉地向她们所在的方向多看了两眼，和身边的人讨论着如此漂亮的孩子会是谁。几个大胆的男生鼓起勇气上前搭讪，但都被安若夏婉言拒绝了。
“若夏姐，刚才那个小哥哥挺有礼貌的，你为什么不给他联系方式啊？”徐徕不解地问。
“我只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安若夏轻描淡写地回答。
徐徕仍是无法理解。难道受欢迎惯了的人都是这样的？她心生羡慕，却也不再过问。
“安若夏！”背后有人喊了一声。
两人一齐回头，就看见路修远正慢慢向她们走来。
徐徕的反应超级迅速，冲着安若夏意味深长地一笑，便开足马力跑远了。
安若夏还未来得及叫住徐徕，路修远就已站到了她的面前。“调查顺利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还行，总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开所有的谜团。”她微微仰起头，望向路修远那精致无比的脸。点点微光从茂密的枝叶中漏下，正好洒在他的身上，如同一颗颗孤独而神秘的星辰，在少年的周身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路修远忽然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似乎能够融化世间所有的冰雪。
“跟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刑部旁边的公园。
这里还是如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人，只有那一片静谧的氛围。公园中央的池塘里，波平浪静，只偶尔会在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泛起涟漪。池水碧蓝如镜，倒映着青空的模样，成了一幅天然的绝美水彩画。被微风吹落的树叶就像身手不凡的体操运动员，在空中旋转、跳跃或者来个高难度的“托马斯全旋”，稳稳的着陆在水面上，对着没有观众的岸边优雅地谢幕。蝉鸣的旋律回荡在这一小方天地里，那是来自大自然的“3D环绕音”，与怡人的景物一起给予人们最极致的视听享受。
安若夏和路修远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这片“世外桃源”的一切此时都只属于他们。
“这里是我最喜欢来的‘秘密花园’，现在变成你我共享了。”路修远微微一笑，说，“等到明年樱花盛开的时候，这儿会更美。”他们坐在几棵樱花树下，只不过如今离樱花的花期太过遥远，树上蓬勃生长的都是枝叶。
“谢谢你。”安若夏看着身旁的美少年，渐渐绽开笑颜。
路修远的嘴角扬得更高了，平日里的冷漠被一点一点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如紫罗兰般的温柔与迷人。那对极似黑曜石的动人眼眸里，满是无法言述的深情，就像缓缓流动的蓝色多瑙河，静默地倾注于少女的眉目间。
一向善于观察的路修远留意到安若夏脸颊边的一点污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帮她擦干净：“你看你，都不注意形象。不过是查个‘闹鬼事件’，怎么把自己搞得蓬头垢面的？”他侧过脸，靠向安若夏，近得她都能够明显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种与冷峻外表截然相反的炽热气息。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的一瞬间，她立刻扭过头，躲开了他的好意。“那间寝室里脏东西比较多，难免沾到，”她慌忙地摸了摸脸颊，避开路修远柔情似水的目光，“我自己能处理。”她悄悄低垂下眼帘，细长而上翘的睫毛覆盖住了她眼中的不知所措与无可奈何。
路修远沉默了两秒，收回了停在空中的手。“抱歉，我忘记了。”他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悄然陨落，坠入马里亚纳海沟。
“你在怕我吗？”他的语气充满了歉意与不安。
安若夏摇摇头，回答：“不。你知道的，我不怕你。我只是，还不太习惯……”她把“太亲密的举动”几个字硬生生吞进了肚里。
其实有时候她也分不清害怕与害羞的区别。她只能隐约感觉到，对于路修远，她会更倾向于后者的定义。毕竟她完全相信他，相信这个拯救了即将跌入地狱的她的少年。
虽然曾经与他形影不离，虽然留恋着他在身边的每分每秒，但她实在不知道，她与他之间，究竟是什么感情。友谊、依赖、悸动这样简单的词汇根本不足以形容两人的羁绊。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仍在找寻之中。
或许，永远。
或许，刹那。
“那你现在还怕异性碰你吗？症状有没有……好一点？我很担心你。”这一年他都没有待在她身边，他不知道她会遇到什么，会不会更加痛苦。路修远曾好几次想过带安若夏去看专业的心理医生，可她一直不愿意，只能作罢，顺其自然。他总是暗自祈祷，她能够自愈，挣脱过去的束缚，得到真正的快乐。
安若夏猛地想起尹皓轩那讨人厌的面孔，不禁怔住了。过了许久，她才若无其事地开口：“还好吧，一般的接触没什么问题，太过分的就……”她没再说下去，因为路修远一定明白她要说什么。
“是么。”
“如果是你的话，倒也不会太抗拒。”她又补充道，“不过，这可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大不了我不会反应过激。”她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担忧的路修远——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五指交叉抵在下巴上，低头盯着地面。
“我……”他一时想不好如何回答安若夏。她的话还是很让他欣慰的，至少她是发自内心，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他肩上的责任异常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他清楚，他绝不能倒下，他要守护眼前的这个女孩，所有的喜怒哀乐。就像福尔摩斯所说的：“我有绝对不能失败的理由。”
“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她想伸手摸摸他又柔又黑的头发来安慰他，却终究做不到。一个生活在伤痛中的人，有什么资格安慰别人呢？她的心像是突然被利器划开一道口子，疼痛难当。
“我还以为是我吓到你了呢。”路修远生怕安若夏误会，连忙抬起头解释。一抬眸，正对上她的眼睛。琥珀的颜色干净澄澈，像清晨照进大地的第一缕晨曦，又像日暮遗留世间的最后一抹微光，在树荫的遮蔽下化作两汪清池，暗光粼粼，若悲若喜。
真是，太令人着迷了……他愣了一愣，反复思索着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美景”。
他最喜欢她的眼睛，那双藏着她一切情绪的眼睛。
你是美杜莎吗？他曾经无厘头地问她。
干嘛这么说？她好像不太高兴，他把自己比作那个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妖女。
因为，任何男人直视你的眼睛，都会被石化啊。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简直，是一种犯规的诱惑。
很久，都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她的眼眸了。他像一尊冰雕一样，呆呆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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