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病弱皇子


李俞捂着耳朵进来,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爹,他张狂惯了顾不得其他,一脸委屈的跑了过去,看着李建林大喊道:“爹!你要给儿子做主。”

        太后见此,紧颦眉头。

        魏自忠向前一步,厉声呵斥:“大胆。”

        声音又高又细,李俞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李建林给了他一掌,开口骂道:“不知礼数的混账东西,还不快给太后和皇上行礼。”

        太后见李俞跪下,没有问九皇子的事,反而看向他的耳朵:“这耳朵怎么了?”

        李俞看了沈亦舟一眼,不敢说实话,只道:“在马上掉下来,摔得。”

        沈亦舟笑容更深了,太后瞥了他一眼,对着魏自忠说:“找个太医来给他瞧瞧。”

        众目睽睽之下,太医将手中的染血的纱布放下,太后开口:“怎么样?”

        太医也是个成精的,知道这不是问的病情,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李公子虽然被弓箭所伤,好在只是伤了皮肉,调养几天便可愈合。”

        李健林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又一巴掌打在李俞身上,怒声道:“混账东西,还不说实话,这耳朵到底是怎么伤的?”

        李俞被娇生惯养惯了,如今被伤了耳朵,还被他爹这般呵斥,眼中瞬间起了泪,只是这次李健林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哄他,反而神态严肃,颇为可怖。

        他憋了泪,一抽一抽的指着沈亦舟说:“被……被国师射的。”

        太后开口说:“国师为什么要用箭射你?”

        李俞见瞒不过去,于是将围堵九皇子的事说了一遍。

        他没看到九皇子回来的时候一身血,只知道自己想要射九皇子被国师拦下了,所以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罪。

        周围人却不这样认为,国师救下了九皇子,而九皇子回来以后对这位国师的依赖有目共睹,所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一目了然。

        太后将手下的杯盏砸了下去,面色难看道:“李尚书,你养的好儿子!”

        李健林的脸色苍白如纸,一脚踹在李俞的胸口,将人踹后退了好几步,并大声骂道:“畜生!”

        说完,他看向太后,哭着求道:“太后,我儿他少不更事,看在老臣的面子上,请太后饶他这一次。”

        太后没说话。

        沈亦舟负手,站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说:“真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不知道尚书大人把朝廷放在哪里?又将皇上和太后放在哪里?”

        竟是将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又还给了他。

        李健林的脸色越发白,恨不得掐死之前的自己。

        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平日里阴险狠厉的国师竟然会救九皇子。

        李健林如今是有苦说不出,只见沈亦舟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缓慢的说:“尚书大人,你方才正义凛然的一番话可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你刚才说的怎么处置来着?”

        沈亦舟思索片刻,接着恍然道:“蔑视皇室,其罪当诛!”

        话音一落,周围鸦雀无声,李俞一听当诛,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李健林此时竟然一个字都无法反驳,那全是他说过得话,他看着沈亦舟微弯的眸子,胸生郁气恒生,一口气没上来,也晕了过去。

        沈亦舟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这老头儿这么不经气。他低头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手下意识的遮住了顾渊渟的眼。

        顾渊渟正冷眼瞧着地上的人,突然眼前一黑,一只修长素白的手挡在眼前。

        他愣了一下,黑眸里起了波澜,又想起沈亦舟刚才的话:“你受得委屈,本国师给你找回来。”

        他看着那双手,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自己八岁那年的事。

        废院子里的吃食经常被小太监们克扣,为此他常常吃不上饭。

        他当时年龄小,不受饿,就去偷了树梢蜂巢的蜂蜜来吃,他很少吃上这样的甜食,只记得那味道甜的心都在打颤。

        只是还没等他细细回味,天色倏然昏黑,随之而来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蜜蜂。

        那之后他在床上躺了三天。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顾渊渟就明白一个道理。

        所有的甜头后面,都藏着更大陷阱。

        他也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人好。

        顾渊渟敛下眸子,眼中的松动也消失殆尽。

        父子俩头对头躺在一起,周围跪着的大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太后看着这场闹剧,看的头疼,她手指扶了一下额,长叹一口气说:“把两个人带下去让太医瞧瞧,剩下的事交给皇上处理吧,哀家乏了。”

        说着,她扶着魏自忠的手,就向帐子里走去。

        真是个老狐狸,沈亦舟目光落在太后远去的背影上,心道,跑的倒是快。

        这时,一道低哑的声音开了口说:“九弟。”

        沈亦舟寻声看去,只见高台之上坐着穿黑色龙袍的青年,乌发束起,五官很是端正好看。

        正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顺治帝。

        顾渊渟确藏在沈亦舟身后,沈亦舟低头看着黑漆漆的眼珠,耐心的说:“皇上叫你呢。”

        顾渊渟却紧紧抓着沈亦舟的袖子,宽大的袖口遮着他,只露出半侧雪白的脸偷看着人,沈亦舟叹了一口气,朝着皇上道:“皇上,九皇子可能是方才受了惊吓。”

        “无事。”顺治帝丝毫没有怪罪的样子,他看了一下顾渊渟,又把目光落在方才参沈亦舟的大臣身上,“诸位爱卿觉得此事如何。”

        沈亦舟心说,皇上倒也不如传言那般怯弱无能,竟然知道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那群大臣跪了这么久,虽然是冬日,额头上却已经起了一层薄汗。顺治帝见这群人没一个有胆的,他又看向齐安诚说:“恩师,你怎么看?”

        齐安诚向来公正,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他抬头说:“蔑视皇室,侮辱皇子,不能轻易饶过。但是李尚书为官数十载,他的儿子又年龄尚幼,倒也罪不至死。”

        顺治帝又看向沈亦舟:“国师,你认为呢?”

        沈亦舟本来也没有打算置人于死地,只是杀鸡儆猴而已,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他道:“我认同太傅说的话。”

        顺治帝点头:“那就罚李建林官降一级,罚俸半年,其子李俞廷仗三十,禁足一个月。”

        顾渊渟垂着眸子,明暗不清。

        沈亦舟在这时却突然开口:“皇上,你似乎忘了什么。”

        顺治帝看向他:“还有什么?”

        沈亦舟说:“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九皇子道歉。”

        顾渊渟突然抬眸看向沈亦舟,却只看到高挑挺拔逆在光里的背影。

        他似有触动的抿了一下唇。

        所有人都是为了皇家的颜面。

        只有他是为了九皇子。

        沈亦舟所住的帐子很是华丽,就算是临时搭建的,用度摆设也是无一不精。

        此时,他正卧在一张上好的雪狼皮上,手中拿着一本闲书看的正起劲。

        他本人最讨厌运动,所以对于狩猎比赛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如今所有人都前去观赛了,他独自一人没人打扰,很是自在。

        但是,显然他忘记了一个人的存在。

        系统自从刚才回来就开始聒噪的大喊大叫:【剧情让你吃了吗?】

        他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哀怨道:【你刚走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

        “剧情我走了,”沈亦舟翻了一页书,眼睛都不抬的说,“只不过是换了个方法而已。”

        系统都要无语了,方法就是把自己的血抹在别人身上?

        【来,那宿主你给我说说你怎么走的?】系统气的咬牙切齿的说。

        “剧情中显示九皇子在这里受到虐待。”沈亦舟说:“而其他人看来,九皇子确实就是那个受虐待的小倒霉蛋,这样就足够了,至于过程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系统:【……】

        还特么能这么算?

        “还有……”

        这还有脸说还有,他到要听听这个宿主还能扯出什么。

        沈亦舟顿了一下,吐槽道:“最根本原因是原本狩猎场上的剧情提前,所以剧情才错乱,是不是你们设备太老,导致数据错乱,就不能换个好点服务器吗?”

        系统:【……】

        这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宿主,没有之一!

        狩猎场之所以被命名为野长安,不仅是因为猎物众多,更是因为夜晚的时候,天穹低垂下来,星辰遍野,像是皇城长安内万家灯火一般触手可得。

        入夜,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站在沈亦舟的帐子前,说太后宣召。

        沈亦舟挑了一下眉,他还以为下午的时候就会被叫去,没想到竟然拖到入夜。

        他拢了氅衣,跟着打着风灯的小太监走了进去,太后端坐在太妃椅上,沈亦舟来,她眉眼也不抬,伸手拨着茶盏,缓慢的饮着茶。

        沈亦舟也不急,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半晌之后,太后这才开了口:“就没有什么要与哀家讲的吗?”

        沈亦舟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后指的那方面?”

        太后眸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沈亦舟笑了一下,恍然大悟说:“太后指的九皇子?”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保护皇子是臣的分内之事,不用奖赏。”

        魏自忠站在太后身后,嘴角抽了一下。

        不知这国师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他觉得此人说话越来越不要脸。

        太后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她沉着眉看着沈亦舟说:“你本乘着马车,怎么会遇上废院子那个?”

        不知道是不是说名字烫嘴,以至于连个称呼都没有。

        沈亦舟心里轻啧一声,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微臣嫌马车太颠,所以改为骑马,无聊闲逛的时候正好看到九皇子被人欺负。”

        太后深眸像是要看透他,声音转冷道:“你不是最厌恶这种肮脏之人。”

        肮脏之人。

        倒是不知谁更肮脏。

        沈亦舟心中冷笑一声,神色却没变,从善如流的说,“那是臣错了,微臣决定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太后一噎,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偏偏她又不能做什么。别人不知道沈亦舟的底细,她知道。

        镇北侯的最小的儿子,沈佩言。

        他的父兄镇守北疆,前几日传来捷报,不日便能回朝。

        想到此处,她只能咬紧牙,吐出几个字:“国师,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亦舟微微一笑,模样从容道:“臣记住了。”

        他刚抬脚欲离开,一个太监手抓着一只又肥又大的黑兔子进来,欢喜道,“太后,万将军下午打了一只野兔,说献给太后尝尝鲜。”

        太后被沈亦舟三言两语说的头疼,魏自忠帮她按着太阳穴,她眼睛未抬摆了摆手说:“哀家没胃口,拿下去。”

        沈亦舟看着那只肥兔子,眸光一亮,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只兔子。

        他打着风灯,朝着九皇子住的地方走去。

        因为这次的事情,顾渊渟的待遇稍微好了一点,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帐子住。

        沈亦舟早就打听好了地方,只是走到帐子门口时,脚步顿了一下。

        他有预感,这九皇子绝对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帐子里。

        想到这里,沈亦舟当即转身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西侧有一颗巨大的古松柏,一道黑色清瘦的身影坐在横长出来的枝干上,像是和树长在一起。

        沈亦舟停了步,看着那道身影走了一下神,才慢悠悠的开口:“小疯子,你是属猫头鹰的吗,天天向树上钻。”

        听到声音,顾渊渟回眸看了过来,沈亦舟笑着举了举手中的兔子说:“要吃吗?”

        顾渊渟吃东西的时候姿态很优雅,也很小心,沈亦舟在一旁看着他的模样,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怎么不过几天,又变成小哑巴了?”

        顾渊渟乌沉沉的眸子瞪着他。

        年龄太小,没什么威力,倒是多了几分萌态。

        沈亦舟笑了:“倒是只会对着我凶,下午的时候怎么不说话?”

        顾渊渟垂下眸子,声音清冷,却还是带着点儿小孩的任性,赌气的说:“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说着,他朝火里添了一把木柴,火苗瞬间窜高。

        “那照这么说,”沈亦舟浅眸映着光,笑吟吟地开口,“你是喜欢我?”

        顾渊渟抿着唇又不说话了,手拿着木棍一下一下的戳着火堆。

        沈亦舟看着他的身影被火光照的明暗不定,又想起了刚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漫天星斗下,顾渊渟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像是与整个世界分割开来,独自一人守着无边孤独。

        “小疯子,”沈亦舟突然轻声开口,“你可愿拜我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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