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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病弱皇子


少年原本就倔强又冷硬,如今软了下来委委屈屈的模样,倒是让沈亦舟沉着的脸松了一下。

        但是刚才的行为不能就这么揭过去,

        沈亦舟沉眸看着人说:“知道错了吗?”

        虽然模样瞧着还是有几分生气,但是声音却缓和的多。

        “先生想要听什么,我都可以说给先生。”顾渊渟快速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牵着沈亦舟的袖口,乌黑的眸看着人:“所以——先生还生气吗?”

        沈亦舟瞧着这小闷徒弟可怜兮兮的目光,刚开始还能板着脸,须臾之后在那乌黑的眸子里拜下阵来。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带着点无奈的说:“顾渊渟,你要记的,以后有什么事你不想说先生不会逼迫你说,但是像这样伤害自己的行为,先生不想再看到,你可以办到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听着温温沉沉的,模样也是少见的严肃。

        顾渊渟却愣了一下。

        这是沈亦舟头一次喊他的名字,皇宫内所有人都叫他废皇子,丧门星,小傻子,再或者充满讽刺的喊一声九皇子。

        倒是差点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

        如今这个陌生的名字被沈亦舟喊出来,似乎多了一份旁人没有的牵连。

        顾渊渟这才真心实意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收下自己的。

        他看着沈亦舟缓慢的眨了一下眼。

        他方才那么生气,并不是因为自己欺瞒着他什么。

        沈亦舟看着这小徒弟看着自己愣神,还以为他没有听进去自己说的话,故意板起脸说:“先生说的,可都听到了?”

        顾渊渟手中掐着沈亦舟的袖角,褶皱在他手中聚了又散,半晌,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听到了。”

        沈亦舟敛了方才的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姿态,他眼睛弯了一下,这才刚一回恢复,便又开始不办人事了。

        他看着顾渊渟手中紧紧的袖角说:“你所是想要我把这只袖口也拆下来给你?直接告诉先生一声就可以。”

        顾渊渟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的行为,他垂眸看去,只见沈亦舟的袖子一边因为给自己包扎伤口裁掉了,另一边被自己揉的全是褶皱,。

        “我错了。”顾渊渟快速地松开手,低头认错。

        沈亦舟在一旁坐下,青衣的衣摆扫了下地面。他摊开手,将顾渊渟受伤的手放在眼前,温声问道:“伤口还疼?”

        顾渊渟动了动唇,半晌才道:“疼。”

        沈亦舟看着眼前少年的模样:“疼就对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话虽然这样说着,但他还是很小心的托着顾渊渟的手,轻轻吹了几口。

        “疼痛难以忍受的时候,这样吹几下,病痛就消散了。”沈亦舟说到这里,却突然愣了一下。

        脑海中却突然显露出一道姿态如松的身影,他似乎穿着铠甲,手中拿着一把一米长的弯弓。

        只是身影很是模糊,如何也看不清这人的脸。

        沈亦舟皱起了眉。

        这难道是原身的记忆不成?

        “先生?”顾渊渟看出了沈亦舟的失神。

        沈亦舟思绪被瞬间拉了回来,缓慢的起身说:“无事,早点睡吧,明天早上你还要早下山去。”

        顾渊渟点了点头,他看着沈亦舟眉眼微颦了一下,带着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失落。

        第二日,沈亦舟悄悄的推了房门,原本是怕吵到了自己那小闷徒弟睡觉,抬眸却见人早已经醒来了。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叠的的整整齐齐。

        “怎么醒这么早?”沈亦舟瞥了一眼问。

        顾渊渟早起习惯了,尤其是在废院子的时候,天气严寒,睡着了很快也会被冻醒,所以干脆早起。

        “我睡不着。”

        沈亦舟笑了一下:“是因为今天要行拜师礼吗?”

        顾渊渟抿了一下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先生,若是我以后成为你的徒弟,那你会一直这样相信我吗?”

        沈亦舟垂眸看着他说:“自然。”

        顾渊渟又问:“那若是所有人都怀疑我呢?”

        沈亦舟终于在顾渊渟的话里觉察到什么,深眸看了他一眼,半晌,他说:“我的徒弟,自然由我护着,就算做错事,也只能由我惩罚,由不得旁人。”

        顾渊渟眸子动了一下,这时,门被人轻敲了一下,两个小道童的声音隔着门道:“国师,你让准备的衣服。”

        沈亦舟走了过去,将衣服接了过来,关上门,对着顾渊渟说:“过来,穿上试试。”

        顾渊渟目光落在沈亦舟手中,那是一件白袍,腰间的腰带是一条蓝色绸缎,甚至不用上手摸了一看光泽就知道是上好的布料。

        顾渊渟看着衣服,又看向拿着衣服的沈亦舟,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什么,一把拿过衣服,快速的朝着门口走去。

        沈亦舟被他这动作,好笑地看着人说:“那边有换衣服的屏风。”

        顾渊渟看起来慌乱地说:“我去……另一个房间。”

        沈亦舟看着小闷徒弟近乎于落荒而逃的背影,弯唇笑了一下。

        这是害羞了?

        沈亦舟没有同顾渊渟一块下山。

        顾渊渟毕竟是皇宫的皇子,怎么样也得按照宫里的规矩来,需要同管事太监也就是魏自忠一同去往国子监。

        如此才能行拜师礼。

        国子监朱红的大门半敞开,墙角的残梅零碎,血一样铺在地上,又被零乱的脚步踩的稀碎。

        沈亦舟站在门前,原本早该等在门口的顾渊渟此时却不见人,他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心中倏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看到沈亦舟先是一惊,接着“砰”一声跪在地上,“国师,救命,救命啊。”

        沈亦舟收了竹伞,冒着雪说:“何事?”

        “他疯了!他疯了!”小太监手脚颤抖,已经带了哭腔,最后失声尖叫,“啊,不是人!是鬼,有鬼。”

        “谁?”沈亦舟冷声问,“谁疯了?”

        只是这个小太监脸色惨白,说话颠三倒四,根本说不清发生了什么。

        沈亦舟眉心紧锁,不再看他,转身朝外面走去。

        牢狱里火光冲天,乱做一团。

        沈亦舟到的时候,大太监魏自忠靠在墙边喘着粗气,他的头发散乱,面色惨白,帽子早已经不知去向。

        “抓围住他,不要让他过来,”他伸着手指,指向一旁的侍卫,后音长长的拖出去,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公鸡,“快!围起来。”

        沈亦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只见一群侍卫持刀相迎,正对着一个穿着蓝袍的太监,却不敢太靠近他。

        那太监皮肤呈现不自然的死白色,瞳孔灰黑,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肌肤僵硬,此时他像是疯了一般张着嘴,见人就咬,看模样不像活人。

        不是顾渊渟。

        沈亦舟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只见刚才原本安静的小太监突然发力,胳膊上的血管爆烈来,青紫一片。

        离他最近的侍卫被掐住脖子,扔到半空中,大火噼里啪啦瞬间吞噬了他的衣服,空气中弥漫了糊焦味,其他侍卫持刀的手发着颤,退了几步。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力量。

        沈亦舟皱眉看着,半晌眼睛一眯:“这是……傀儡。”

        傀儡术出自北方的苗疆,是天启律法明令禁止的禁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亦舟垂眸深思。

        “退什么!都给咱家围上去!”魏自忠被吓得不轻,大声吼道。

        许是他的声音太尖细,引起了傀儡的注意,他眼球僵硬的转动一圈,不再同侍卫周旋,步履蹒跚的朝着魏自忠走了过去。

        狭小的房子一片混乱。

        系统在这时出口说:“顾渊渟在这里吗?。”

        不知为何,今日怎么也检查不到顾渊渟的位置所在。

        沈亦舟反而盯着狱中说,“这个老内宦会不会逃过傀儡之手。”

        系统“你要救他?”

        沈亦舟没说话,目色平静的拿了个火把,向那太监傀儡抛去。

        傀儡向来最惧火光。

        那太监傀儡被瞬间点燃,尸体独特的焦糊味直窜口鼻,噼里啪啦间,一声尖锐的怪叫穿破牢狱,刺进众人的耳膜。

        “那是什么?”一个侍卫看着燃烧的太监,缩腿后退,“什么从他皮肉里爬出来了?”

        一人惊恐:“是……是蜘蛛!”

        在周围人的惊恐的目光中,一只铜盆大小的蜘蛛破开傀儡太监的肚子,从中间爬了出来。

        这就是傀儡的蛊虫了。

        傀儡之术,蛊虫引入人体,一夜便成。

        沈亦舟衣袍不染看着那只蜘蛛,在满堂悚叫声淡定的举起火把。

        这蛊虫同傀儡一样,惧火。

        那蜘蛛欲逃,却被沈亦舟垂手一点,不过片刻,就同那尸体一起,化成一堆黑灰。

        魏自忠见此,身子顺着墙滑了下去,只见地上湿了一片,一股尿骚味挤满房间。

        他半晌才找到自己声音,颤抖声说:“扶……咱家起来。”

        沈亦舟扫了一眼,最后把目光留在魏自忠身上。

        “多亏了国师大人来的及时,”魏自忠手还在颤抖,他扶着一旁小太监的手就要拜伏下去,“不然咱家这老命今天可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无碍,”沈亦舟止住了他的动作,“怎么回事?”

        魏自忠低头拭汗,知道他是问刚才的事,“还不是那小畜生惹的祸事!”

        小畜生这三个字让沈亦舟下意识的皱眉。

        魏自忠摆手,一旁的太监心领神会,从角落里压出十四五的少年。

        只见少年全身染血,脸上也多了几道青紫,白日精心准备的白扫此时也显得破烂不堪。

        正是顾渊渟。

        他抬眸看了沈亦舟一眼,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魏自忠脸色惨白,唇色却嫣红,在这昏黄的烛光下格外渗人。他说:“这小畜生不知修了什么邪术,我干儿惨死与他分不开关系,如今竟是连死后也不得安生成了这副鬼样子,咱家现在就要拿他问罪,拿下他!严刑拷打!”

        沈亦舟拦住人说:“魏公公你这是要做什么?”

        魏自忠冷眼说:“国师,老奴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这次这个小畜生犯下事和之前可不一样,若是连累到你,不仅会丢了官职,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沈亦舟面色一沉,唇线抿紧。

        一旁的侍卫手中拿着铁烙看了一眼沈亦舟,面间犹豫不定,他嗫嚅:“督公,这毕竟是九皇子,不好吧。”

        魏自忠唾了一口,“哪门子的九皇子,他生母身世不明,最后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宫里谁不知道跟个野男人生的野种,太后宅心仁厚,没计较也就算了,没想到他却恩将仇报,修了邪术,要祸乱皇城!”

        闻此话,顾渊渟倏然抬起头来,漏出碎发遮掩的脸。他的皮肤极白,墨渍浸透的眸眼此时却像是突然散了。

        沈亦舟看着顾渊渟的模样,心中里一疼,他皱着眉看向魏自忠,冷漠地说:“魏公公这是本事大了,这等事都能自己定夺。”

        “国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谁说老奴自己定夺?”魏自忠翘起的尾指对着旁边的小太监,“告诉他,太后刚才怎么说?”

        小太监谄媚向前一步:“太后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九皇子还修习巫蛊,让督公您看着……”

        魏自忠撩起眼皮:“看着怎么样?”

        小太监偷瞥了一眼沈亦舟,“太后让您看着处置了吧!”

        竟是连缘由都不问一下,直接把罪名定了。

        沈亦舟心底倏然升起一股怒气。

        魏自忠唇角露出笑,他看了一眼拿烙铁的侍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让咱家亲自动手吗?”

        侍卫哪里还敢说什么,他朝着顾渊渟逼近。

        顾渊渟看着越来越近的烙铁,身体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他死死地瞪着人,一字一句的说:“我没有杀人。”

        魏自忠笑地越发阴狠:“你看在座的有一个人信你吗?”

        周围所有人低着头静默不言。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说:“我信。”

        顾渊渟猛然抬头,又想起早晨沈亦舟对他说的话:“我的徒弟我自是护着。”

        原来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魏自忠脸上地笑僵了一下,半晌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亦舟,阴沉地说:“国师可想清楚,确定要和太后作对吗?”

        沈亦舟看了他一眼,一把将拿着烙铁的侍卫甩开,站在顾渊渟面前,将人完完全全的挡在身后。

        是一个类似保护的姿态。

        顾渊渟汗水浸透黑眸,他抬眸看着,却只能看到修长如竹的身影,和那身云笼雾罩的白袍。

        那人开口,声音似夹着云中风雪。

        只听他说:“九皇子,我护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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