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霈城
因为他们有近二十人, 选择的交通工具便不是适合单人的袋鼠雪橇滑板犬，而是如同一辆小公交车的冰原滚滚鱼熊。
冰原滚滚鱼熊名字以熊结尾，但原型生物却是一种能在冰水下生活的凶猛鱼类, 它有两种形态，在冰面上行走时是一颗圆滚滚的白熊脑袋, 进入水下则会显现隐藏起来的鱼鳍和尾巴。
它是专门为霈城制作的炼金交通生物, 车费较其他炼金生物要高一些。
夏兰和乌北雪裹着一模一样的白色皮毛大衣, 抬头仰望着面前毛茸茸的硕大白球。
冰原滚滚鱼熊是一个正圆，头顶有两只半椭圆的熊耳朵，雪花落在熊耳朵上，熊耳朵就会抖动一下。
它的正脸没有五官, 而是几笔黑色线条画出的表情，比如现在它的表情就是“=皿=”。
在它线条五官的下方，靠近胸口的位置是一扇不能打开的玻璃可视窗，领结的形状。脸部后方的身体两侧, 两边各一扇占据了近乎半个身体的超大半圆形玻璃。
乌北雪和夏兰踮起脚，用力跳起来, 终于看见车子里面的景象。
透过玻璃可以见到里面整齐排列着一排黑一排白的座椅，座椅全部毛茸茸，看着就非常暖和。
她们同时发出：“哇！”
她们呼出的热气与星洲极寒的气温碰撞, 唇边满是白气，乌撒见状让她们快点上车，外面冷。
乌北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冰原滚滚鱼熊的身体, 隔着手套她也能感觉到那种柔软又顺滑的触感, 她还想再摸一摸, 夏兰已经牵着她跑上了车。
在场的大人都很谦让, 都等小孩先上车挑好位置, 他们再进去。
云霄也是如此。
乌北雪、夏兰和江慕云进车，她等其他人上车，其他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温宛伸出手臂：“请吧，云霄小朋友。”
云霄：“……”
她肩膀上的小左五指幸灾乐祸地狂舞。
王宜修当场笑出了猪叫，云霄淡淡瞥来，他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但还是笑倒在旁边的卢任贾身上，卢任贾非常嫌弃地推开了这个人。
卢任贾本来不想跟来，可温宛说那边可能有恶灵的线索，需要他这个“专家”跟上提供专业意见，符一繁对这件事倒是羡慕得不行。
皮杨阳是世界之树日常事务的管理者，他死后新的管理者没选出来，便由符一繁这个理应只需要对付异兽和突发事件的炼金术士来负责，因此他一点也离不开世界之树。
卢任贾出发之前，符一繁羡慕嫉妒恨地跑到他面前咬手帕：“你这个家伙居然有了和云霄大人一起出去旅游的机会，太可恶了！”
天知道卢任贾如非必要根本不爱去陌生的地方，他现在只想天天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但炼金术士协会给的辅助调查费用，其金额之诱人也的确让人拒绝不了。
卢任贾、王宜修、帕伊和乌撒一起上车，接着是温宛等炼金术士协会的人。
车里的座位分为左右两排，中间一条不算宽敞的走廊，左右座位各六排，每排两个。
夏兰和乌北雪挑了左边靠窗的第一排位置，乌撒坐在她们后面，云霄坐在乌撒边上，后面是王宜修和帕伊，卢任贾和江慕云。
炼金术士协会的人坐在另外一排，宋陆离本来想坐江慕云后边，可温宛勾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去了前排的位置。
苏尔凡独自一人坐在卢任贾和江慕云的后排。
温宛将目的地告知冰原滚滚鱼熊，车顶亮起温暖的橘黄色光芒，车子启动。
冰原滚滚鱼熊的前进方式就像一个雪球，不停地滚动，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它滚动的时候，车厢并不会跟着滚动，整个车厢非常稳定。
夜晚的星洲，天空中残破的水晶闪耀着极光一般的光芒，霈城所在的方向，整个黑色夜空都被染上了迷魂夺魄的瑰丽色彩。
夏兰和乌北雪的脸都快贴在了玻璃上，在世界之树和离城都看不到这么多的天空水晶。
帕伊砸吧嘴道：“它们能做成首饰的话肯定很漂亮吧？我以后也要给我老婆买这么漂亮的首饰，让她身上都戴满。”
王宜修嗤笑道：“你是多恨你未来的老婆，想让她被活活烧死吗？”
天空中的水晶看着有多美丽，实际上就有多危险。传说天空水晶跟着水晶王座一同出现，这是圣灵神给世间万物的赐福，天空水晶里蕴含着圣灵神的力量。
现在也有说法是天空水晶里面蕴含着星星的力量，或是宇宙的力量。
反正这种力量很危险，不管哪个时代，想要收集天空水晶为己所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如今的天空水晶残破不堪，力量缺损许多，人们才有机会接触天空，以前的天空是世间万物无法触碰的存在。
帕伊挠挠头嘀咕道：“我又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不像王宜修知道那么多的事，只是觉得那些水晶很好看罢了。
王宜修拍拍他的肩膀道：“都说了让你多看书，我每次给你带过去那么多书，你次次说看完还回来的时候书都没翻开过！”
“不听不听不听。”帕伊看向窗外，捂住耳朵，装听不见。他看书就犯困，有那时间不如多练一会儿身体。
王宜修：“……”
他对着帕伊骂骂咧咧个不停。
后面的卢任贾拿出耳塞，塞住耳朵，和掌心的小恶灵玩耍。
忽然，他感受到旁边传来一道视线，似乎是很好奇。
卢任贾扭头看去，江慕云已经收回自己的视线，他递出恶灵：“你要玩吗？”
江慕云略微犹豫了一下，卢任贾把手往前递了递，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恶灵。
软的！冰的！还会动！
江慕云略微睁大了眼睛，只戳了一下就把手收了回来，顿了很久，他才对有些呆滞的卢任贾说：“……谢谢。”
卢任贾隔着耳塞听见他闷闷的声音，缓了半晌才说：“不客气。”
他把恶灵重新放回身体，心中翻滚起惊涛骇浪。
这是个什么行走的负面情绪制造机器啊！
恶灵对负面情绪非常敏感，通过刚才那一下接触，卢任贾可以明显地感知到——
他身旁这个看着胆小怯懦的白发少年，压根就是一座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
火山里喷发的不是岩浆，而是各种各样仿佛积攒了多年、又被某种力量不断放大加深的负面情绪。
按理说，他理应一下子就能察觉到这样庞大体量的负面情绪，可这江慕云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压制着他所有的负面情绪。
卢任贾深知大量的负面情绪会对人造成怎样的影响，一下子爆发出来整个人直接疯掉都有可能……
云霄这是带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啊！
卢任贾自认自己现在是云霄的手下，他身为黑铁时代被称为“心理疗愈师”的白魔法师，碰到这种专业对口的情况，自然要展现一下自己的专业。
他露出灿烂和蔼的笑容，“小江啊，来和我聊聊天吧。”
江慕云：“……”
他往窗户位置缩了缩。
卢任贾通过恶灵发现对方身上多了一些恐惧和恶心的情绪。
就好像他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坏大叔一样！
卢任贾：“……”
心理疗愈师也不是很好当。
苏尔凡在他们后面闭目养神。
到了后半夜。
车上的人大多睡着了，霈城离世界之树有一段距离，它在一大片冰川之间，是一座水下城市。
车里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鸣叫，所有人醒过来。
他们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冰面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孔洞。
夜晚冰面巨洞里的水泛着幽蓝色的光芒，冰原滚滚鱼熊停下了。
乌北雪揉着惺忪睡眼：“我们到了吗？”
窗外景象往前推进，冰原滚滚鱼熊正在倒车。
倒车一段距离后，紧接着，窗外景象飞速地后退！
他们离冰面越来越远，直到冰原滚滚鱼熊停滞在半空，窗户里可以看见它身体两侧长出了鱼鳍……
与此同时，他们也看清了巨大孔洞水面下的景象——
那是一只巨大的竖瞳！
幽蓝色的竖瞳，将整个水面染成蓝色。
乌北雪和夏兰直接被吓哭了，她们两个跑到后方的位置，分别躲进了乌撒和云霄的怀里，不敢再看水中的景象。
王宜修惊恐地抓住帕伊的衣角，帕伊嘀咕道：“这就是斯特朗队长说过的海兽吗？海兽虽然价格没有异兽高，但对付起来一点也不比异兽容易呢。”
炼金术士们没有太大的反应。
冰原滚滚鱼熊跃离冰面的时候，那竖瞳似乎察觉到了猎物的离去，缓缓消失在水底深处。
在它消失的瞬间，冰原滚滚鱼熊冲入孔洞之内，水面只溅起一点点小小的白色水花。
游入水底，水中游着一群炼金生物荧光鱼组成的指示牌。
它们时而分散，时而组成一行字和指示箭头：“前往霈城请往这里走。”
绚丽多彩的灯光让恐惧的乌北雪和夏兰抬头，她们好奇地看着窗外海水中的景象。
冰原滚滚鱼熊无需荧光鱼的指引，轻车熟路地进入前往霈城的水下通道。
炼金海葵与蘑菇组成的马路分隔带，在水中强势地划出一道水路来。
如果有鱼群想要靠近，这些炼金生物就会闪烁出轻微的电光，吓走鱼群。
往下游动许久，他们终于看见了霈城。
除了王宜修和苏尔凡，车里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霈城，大家不禁为眼前见到的水下奇景赞叹不已。
水里盘踞栖息着一只庞大的银色海龟，难以用言语形容它有多么的庞大，一眼看去，整个海底入目所及的地方只有这只银色海龟。
海龟的背上背着一颗水晶球，水晶球里则是一座正在上演灯光秀的绮丽城市。
这座城市的模样十分奇特，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泡泡里分布着不同的建筑，每个泡泡都有一根透明管通道连接，泡泡颜色变化的时候，透明通道管子就会与原先的泡泡断开，转而跟附近相同颜色的泡泡连接。
通道里骑着鱼赶路的人看到管子断开这一幕，会抱着脑袋哀叹一声，然后双手抓着鱼头上拴着的缰绳，回头寻找其他通往目的地的管子。
乌北雪和夏兰上蹿下跳宛如两只激动的小猴子。
帕伊问王宜修：“那海龟是活着的吗？”
王宜修翻白眼：“我怎么知道！”
他拍动前面的椅子，“云霄，你知道吗？”
云霄说：“那不是海龟，它是一位殿堂级炼金术士的炼金生物造梦银龟。”
“这位炼金术士知道原来的霈城被融化的冰川淹没之后，霈城的人无家可归，便将造梦银龟给了他们，让他们重新住上了原来的城市。”
“当造梦银龟沉眠的时候，背上的水晶球里就会浮现出它构思的梦境，水晶球里的城市就是它做梦梦出来的城市。”
帕伊呆滞地问：“这个城市是假的？”
云霄平和地说：“怎么会是假的呢？水晶球里面的每一个建筑，每一块石头都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不过……造梦银龟梦出来的东西不能带出水晶球，否则就会消失。”
帕伊说：“这不是它的梦境吗！梦不都是假的吗？”
云霄回答：“只要造梦银龟不醒来，这座城市便会永久存在。”
帕伊惊呼道：“那万一它醒过来了呢？”
云霄轻声道：“只要持续亮起它喜欢的灯光，演奏它喜欢的音乐，它就会一直沉眠，这座城市便也将永久存在。”
话音落，冰原滚滚鱼熊驶入水晶球内部，它停靠在入口的车站，打开车门。
舒缓优美的音乐悠扬地传入车厢，所有人在听到音乐的一瞬间感到心旷神怡。
长发的安汀笑容温柔道：“大家好，路上辛苦了。”
安汀知道他们大致抵达的时间，早早便等在了车站迎接，他已经帮大家安排好了住处。
乌北雪大声道：“安汀哥哥，早上好！”
安汀蹲下朝她笑眯眯道：“早上好，雪雪。”
他手掌翻转，变出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送给她。
乌北雪高兴不已。
安汀注意到盯着他的夏兰和江慕云，朝他们柔和地笑了笑，两只手各打一个响指，变出两朵玫瑰递给他们。
他起身对众人说：“大家跟我来吧。”
安汀给他们安排的是霈城最好的酒店，每个房间都足够宽敞，一张水床大到同时躺上去十个人都可以。
等大家全部安置好各自的行李，安汀说：“我先带大家参观一下霈城吧，如果没有熟人带路，最好不要随意离开自己当前的泡泡，否则非常容易迷路回不来。”
“另外，千万不要进入正在闪烁的泡泡，那种泡泡很危险，随时都有消失的可能性。泡泡消失的话，连同里面的人都会一起消失不见。”
王宜修震惊道：“这也太危险了吧，霈城的生活居然这么水深火热的吗？这么危险的事应该在入口的地方贴个告示吧！”
他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啊！
安汀失笑道：“没有那么夸张，闪烁泡泡出现的概率极小，霈城管理者觉得这不是大问题，闪烁泡泡出现的时候城里也会发出警告，泡泡里的人撤离完全来得及。只是我个人习惯性地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大家注意所有的细节，以防万一。”
王宜修欲言又止，这霈城的管理者听上去怎么也不怎么样呢？
星洲每个区域都会有管理者，管理者才算是真正负责整片区域的人，炼金术士地位更高，但他们大多没空去处理那些日常事件，只有对付异兽和维稳整个城市才是他们的责任。
——这也是王宜修经历这次恶灵事件才知道的。
以前世界之树的人也算在皮杨阳的误导下错怪符一繁了，虽然符一繁老是拿鼻孔看人还两脚不沾地，但他的确没做过什么坏事，那些他们觉得他该负责的事，其实压根不归他管。
众人跟随安汀离开旅馆。
他们租住旅馆所在的泡泡，是霈城里最繁华的中心泡泡，大部分上档次的重大活动都在这里举办，安汀所说的临时加办的拍卖会今晚就会在这里举行。
云霄和其他炼金术士一样，手里拎着个皮箱。
炼金术士出行都爱把全部家当带在身边。
也有些炼金术士喜欢像海盗那样找个藏宝点，把自己目前贵重但是用不到的东西藏起来……
当然，发生过几次藏宝点家当被其他炼金术士拿走，还以“地上捡的东西你拿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理由要不回家当之后，这么做的炼金术士便很少了。
云霄扫视道路两边洛可可风格的华丽建筑。
她注意到路上许多衣着普通的人都会和安汀开心地打招呼。
衣着布料明显昂贵的那些人，看见安汀之后会厌恶地移开视线，好似看到什么让他们不舒服的东西一样。
敢对炼金术士明目张胆表现出厌恶情绪的人，除了嘴巴不把门、脑子时常抽风的王宜修，云霄没见过第二个。
温宛、杰西乌等六名精锐级炼金术士也注意到了那些隐晦的视线，他们作为赏金猎人型的炼金术士总是对这种恶意的目光更加敏感。
杰西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恶声恶气地说了句：“再看小心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扔在地上踩烂再一点点塞进你们的屁眼里去！”
王宜修、帕伊和卢任贾在听到“老子”的时候，便立马抬手捂住了三个小孩的耳朵。
那些人瞬间作鸟兽受惊状散开。
夏兰崇拜地看向杰西乌。
杰西乌询问安汀：“这群人怎么回事，连炼金术士都不放在眼里吗？”
安汀笑了笑说：“格雷戈里家族分支的人。”
杰西乌“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只能在这里受气，等期限到了就早点离开吧，没必要伺候这群傻鸟。”
安汀笑容无奈地说：“只是一些不用在意的目光而已，他们还为难不了我。”
他们继续前行。
夏兰不解地问：“格雷戈里家族是什么？”
宋陆离刚想回答，哪里想到云霄已经声音温和地开口：“卡尔特里斯帝国除了诺曼王族外，另有四个地位近乎等同于王族的家族，格雷戈里家族、卡隆科家族、法利家族以及格林家族，平民见到诺曼王族和这四个家族的人都需要下跪行礼——仅限于卡尔帝国内。”
夏兰似懂非懂地点头，她问：“云霄姐姐知道得好多呀！”
云霄摇头道：“最开始也不太了解，以前参加炼金学校联校大比的时候，碰到了智者之梯的对手，是格林家族的人，他想要让我下跪，我才知晓卡尔帝国贵族的规矩。”
“什么？”夏兰和乌北雪听见这话，立马挥舞自己的小拳头，“他们竟然想欺负云霄姐姐，太过分了！”
云霄笑着说：“不用放在心上。”
任凭夏兰和乌北雪再问，她也没有提后续的事。
王宜修没想到云霄在学校里竟然还有这样悲惨的遭遇，他顿时非常同情对方地说：“卡尔帝国的贵族都是群屁股长在脑子上的傻逼，圣灵神都死了，他们只知道成天守着那套贵族旧规矩。云霄，不要在意这群迟早会灭亡的贱人！”
苏尔凡没忍住，用力拍了拍王宜修的肩膀，拍的力度不大，但充满了找到嘴替的欣慰。
杰西乌震惊地看了王宜修一眼，他都只敢骂那些人傻鸟，这人居然敢直接“傻逼贱人”的骂，真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天生胆大。
云霄颇为感慨地看向王宜修，幸好这次她向波波校长再三强调别派卡尔帝国派系的炼金术士过来，否则以他们记仇的性格王宜修能不能活过今晚都难说。
来到这里的协会里的炼金术士，哪怕是镀金的那几个，也都是卡尔帝国的敌对派系，大家一下子都对王宜修充满了好感。
唯有宋陆离看出王宜修对云霄被贵族欺负后的同情，他欲言又止。
联赛大比上，格林家族的学生刚说完让云霄跪下的话，就被刚做完赏金任务回来心情极差的云霄折断了四肢。她还卸了对方的下巴，不让对方说出投降的话，毁了记录比赛过程的炼金生物，用雾气遮挡住整个比赛台。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喂对方吃下万能灵药治好了所有的伤。
但是那个格林家族的学生变得只要听到“云霄”两个字就会陷入惊恐状态，回去做了心理治疗好几年才恢复，好像明年才会重新开始上学。
格林家族的炼金术士快气疯了，事后也因为这件事一直记恨着云霄。
准确地说，卡尔帝国这四大贵族都被云霄得罪过多遍，以各种不同的方式。
宋陆离想了想，没有告诉王宜修这件事，就让他继续误会着吧。
安汀带着他们离开了当前的中心红色泡泡，去了旁边蓝色泡泡，这里是专门的集市区，最出名的便是其中的万家商铺集市。
万家商铺集市就如它的名字一样，一整条不见尽头的街上的摊位和商铺有着大大小小将近一万多家。
王宜修小声告诉云霄：“我就是在最里面的一个小型拍卖场卖的画。”
云霄点了点头。
万家商铺集市十分热闹，到处都是吆喝的声音，这里的顾客大多是霈城本地人，在集市采购东西很便宜，也有不少来自星洲其他地区的人，在集市里好奇地张望着。
苏尔凡铁匠朋友的店铺也在这个集市里。
符一繁之前放走的六个轿夫，离开世界之树后也回到了霈城，据说在这个集市开店。
佣兵协会总部在另一个泡泡里。
安汀问：“你们要逛一逛吗？”
云霄等人自然是点头，大家正好都在这里有事要办。
安汀拿出怀表看了一眼，他神色忽然变得有些焦急道：“你们先在这里逛着，我过三个小时来接你们。”
三个小时都不一定能逛完万家商铺集市。
大家点头。
安汀匆忙离去，集市忽地刮起了一阵大风，两旁的商贩纷纷按住自己摊位下的大布，远去的安汀长发纹丝不动。
宋陆离非常欣赏这样注重形象管理的男人，同样是长发的他非常好奇安汀用的发蜡牌子，一会儿私下里问问他吧。
乌撒一手牵着夏兰，一手牵着乌北雪，两个小姑娘像两只放纵的哈士奇。
夏兰想看卖冷兵器的摊位，乌北雪想看卖古董的摊位，两个摊位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两人一左一右快把乌撒拉散架了。
乌撒说：“慢一点，慢一点，一个个看，不要着急。”
集市上的人很多，云霄他们想要走快点到集市尾巴的地方也不行，大家只能跟随人群慢慢前进。
他们走到一家排队的商铺前时，乌北雪停住脚步，看着海报上美丽的美人鱼移不开眼。
夏兰跟随乌北雪的视线瞟过去，顿时惊呼：“我想看这个！”
乌北雪可怜巴巴地看向云霄和乌撒。
云霄说：“那就进去看看吧。”
温宛他们便不进去了，他们要和苏尔凡去一趟他的铁匠朋友那，一行人分成两支不同方向的队伍，帕伊跟着云霄几人。
乌北雪想看的这家商铺是主打美人鱼绝美舞蹈的小型水族馆。
水族馆的名字叫元气满满，是个家族企业，已经在万家商铺集市集市开了三十年，他们水族馆的美人鱼长相那叫一个绝，只要看过一次绝对再也没法把其他人的容貌放在眼里。
元气满满的门票价格也很高，收的是白银币而非黑铁币，票价2枚白银币一个人。
乌撒一下子心疼得不行，不过看乌北雪特别想看的模样，她还是咬牙拿出钱袋子。
云霄走在前面，准备付掉所有人的门票，她拿出14枚白银币，“7个人。”
售票窗口里坐着一个大美人，穿着贝壳制作的抹胸上衣包裹着平坦的胸部，肌肤瓷白，五官明艳，海藻般的天蓝色长发垂落。
大美人抬眼看见云霄，惊喜道：“这不是和顺异味馆的店主吗？”
云霄：“你认识我吗？”
大美人说：“嗯嗯，我去你那吃过东西呢，那叫什么，炸猪排吗？你做的东西太好吃啦，可惜最近几周是我们店的旺季，没法像上次一样集体翘班去你那吃东西了。”
云霄没什么印象，不过她还是礼貌道：“谢谢你的喜欢。”
大美人笑嘻嘻地推回两枚白银币：“你长得这么帅，就不收你的钱了，晚上有兴趣来我房间……深入地聊一聊吗？”
帕伊嫉妒地狂捶王宜修肩膀，凭什么云霄是女人但女人缘还是这么好！
他也想要有漂亮的大美女邀请他一起睡觉！
云霄把两枚白银币推了回去，委婉拒绝道：“我是女的。”
大美人摆手道：“没关系，我是男的，正好。”
帕伊如遭雷劈，猛捶王宜修。
云霄说：“我不喜欢男人。”
小左在她肩膀上朝售票窗里的人竖起中指。
帕伊再次如遭雷劈，猛锤王宜修。
王宜修骂道：“你别捶我了！”
大美人眨了眨眼，失望地收下14枚白银币，他说：“祝你们天天元气满满，观赏愉快~”
云霄他们走进店内。
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后，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变得昏暗。
拱形的玻璃通道外压满了海水，海水在灯光的渲染下变成各种颜色，奇形怪状颜色鲜艳的鱼群在海水中游动。
乌北雪和夏兰手牵手冲在了最前面。
走过这条拱形的玻璃通道，抵达尽头就能看见一个宛如布置在海底的巨大舞台。
许多人站在那块布满整个屋子的玻璃墙前方，等待接下来的表演。
乌北雪激动地说：“是美人鱼表演！”
云霄带大家寻了个人少的位置，这里的视野也不差，可以把整个舞台纳入眼中。
大厅四周的喇叭忽然出现了声音，一个女声的旁白，低柔充满磁性，光听声音也能想象出对方一定拥有着十分美丽的脸庞。
“很久很久以前，大海深处的王宫里有着一位人鱼公主。”
海底的舞台两边喷出大股的白色泡沫，泡沫持续了很长时间。
当泡沫消散的时候，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贝壳，随着旁白的声音，贝壳渐渐打开。
蜷缩在贝壳里的人鱼公主背对着观众。
她天青色海藻般的秀发拢在身前，暴露给观众的脊背曲线是那样的优美，纤长的手臂伸向头上，整个人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本就完美的腰线绷紧之后更加美丽。
她背对观众坐了起来，发丝一根根垂落在背后，身下的银白色鱼尾随着音乐的响起轻轻拍打着贝壳边缘。
她坐在贝壳上，手臂欢快地起舞。
乌北雪和夏兰张大小嘴巴，人鱼公主还没有露脸，她们就觉得对方长得非常好看了！
帕伊激动地双手握拳，快让他看看美人的脸吧！
云霄、王宜修和卢任贾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卢任贾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当音乐第一个小高潮出现的时候，人鱼公主转过身来。
舞台光芒全部暗下，只有一束光打在人鱼公主的身上。
所有观众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此时此刻被人紧紧抓住，她太美了！
她坐在那里，简直像一件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的神级艺术品，世界上怎会有人长得如此完美无瑕。
有一些以前看过人鱼表演的人笃定地说：“换人鱼了，这不是之前那个。”
“哪个更好看啊？”
“肯定是这个，这个太漂亮了！”
王宜修也觉得心跳慢了一拍，他脑中忽然浮现出很多绘画的灵感。
他余光注意到云霄的表情，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又一次出现了那种微妙的眼神……
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事情。
王宜修摇头，真是不懂欣赏美人的家伙。
他认真地看着水中的表演，希望能把人鱼公主的模样记下，那样他之后才能更好地画下对方的模样。
王宜修越看越觉得，这人鱼公主的眉眼有几分眼熟。
他是个画画的，自认还称不上是画家，但是一些基本技能还是在的，比如对一些印象深刻事物的记忆能力。
这个眉眼，他绝对在哪里看到过……
是哪里呢？
人鱼公主缓慢地游到玻璃前方，这是与观众互动的环节。
迷蒙泛着雾气的桃花眼勾丝黏人，人鱼公主视线扫过每一个观众，直到看见不远处的云霄一行人。
人鱼公主身体僵硬，头顶隐隐发热。
云霄那种平静无波的眼神，明显是认出了他。
对方手指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不要过于激动，以免熔炉之火窜出来。
人鱼公主脸上媚人的神情瞬间龟裂成碎片，整个身体都羞耻地泛起了粉红色，尾巴一甩唰地一下，炮弹似游出水面，留下一群惋惜互动时间短了点的观众。
王宜修也骂了一声“草”。
他认出来那个家伙是谁了。
是之前满脸大胡子的元子仓！
帕伊痴迷道：“她真美，如果我能追求到她就好了。”
王宜修啐道：“那是个男的，还是个小孩！”
为美色所诱的帕伊：“不可能，你是不是也喜欢她才故意这么说的！”
王宜修：“……”
旁边走来个工作人员，邀请他们去员工休息室。
云霄他们走进员工休息室。
元子仓已经卸下美人鱼装扮，他顶着干净利落的寸头，神情尴尬道：“今天我爸身体不舒服，所以我才临时替他表演一次。”
他的声音与他柔美的五官成反比，变声期的公鸭嗓，粗犷的同时充满了男人味。
“砰！”
帕伊一头撞上旁边的墙。
这家水族馆是不是有病？
能不能不要这样伤害一个少男萌动的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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