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明蓁抱着昭华，小心翼翼地陪她玩闹，又时不时去看正在习字的予洐，听得春风来通报，说是欣妃来了，连忙请她进来：“姐姐今日怎么来了？”

        “来寻你说说话呢。”在明蓁面前，二人也不拘什么礼数，直在她身边坐下，同她一起看着昭华，“瞧瞧咱们澹雅，长得可真好呀，看着就让人喜欢。”见昭华咯咯笑，她喜道，“瞧瞧，可真是聪慧，她听得懂呢！”

        明蓁亦是一笑：“姐姐可别哄咱们澹雅，这么点大的孩子，能听得懂什么？”她抬眼去看予洐，“洐儿，过来歇会儿吧，都看了大半个时辰了，仔细眼睛。”

        欣妃见予洐走到身边：“予洐今年也九岁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晃眼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一手拉住予洐，示意他不必行礼，一边对着明蓁说道。

        “可不是嘛，咱们都老了。”明蓁眸光里尽是温柔的碎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只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淑和也只小了洐儿一岁，这一眨眼的工夫，都长大了。”

        “我倒是希望她慢些长大。”欣妃说起这个，不禁叹了口气，“再过两年，云霏也就应该相看人家了。如今的大周，北有突厥，西有赫赫，我的云霏啊，若是当真去了那般远的地方，此生，也不知还能不能相见。”当年她就是在云意殿里被玄凌亲自挑上的，所以给淑和起了这个名字以做念想，也好叫玄凌念及旧情多多垂怜。只可惜，终究是她奢望了。淑和虽是皇长女，却不如襄贵嫔的温仪得宠。而如今，胧月也就罢了。除昭华之外，她还见过哪位公主都食邑千户，位同亲王？而昭华不过是一个襁褓婴儿。若是她有明蓁这般得宠，她的淑和又何须担忧未来？

        “如今说这些还早呢。姐姐这话可千万别叫云霏听去了，免得她也伤心呢。”明蓁劝慰道。若是能留京下嫁，何人想背井离乡去和亲？况且，也不是所有的和亲女子都能如清朝的固伦恪靖公主那般权倾漠北的，以尊贵的帝女之身再嫁的例子更不在少数。

        唐朝的咸安公主远嫁回纥，二十年之间，在回纥总共嫁了四次，嫁遍了祖孙三代。受继婚制影响，咸安公主创造了所有和亲公主嫁人次数的记录，从古至今无公主超越。而这位公主最终死在他乡，也成为唐朝唯一一个最终未能归国的和亲公主。实在是可悲可叹。

        可见这天下的女子，纵使贵为公主，也一样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明蓁不由得将昭华抱紧，幸好昭华还年幼，以玄凌待她之心，想来是不会将她送去和亲的。

        明蓁见欣妃实在伤心，伸手握住她的手：“如今四海太平，少有战事，皇上也不一定会让帝姬和亲的。再者……”她抿了抿唇，轻声道，“皇家既收养了恭定帝姬，那便八成是要远嫁的。只要淑和来日早些定下婚事，将她挑个人嫁了，就能留京了。姐姐不妨早做准备，既是为了孩子，怎么小心谨慎都是不为过的。”

        欣妃连连点头，不住称是。待她走了，明蓁叹气，又看向予洐，见他皱眉沉思，不由得好笑：“这是在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予洐看了看昭华，道：“母妃，昭华日后会不会被送去和亲？”旁人只知帝姬尊贵，又怎知这锦衣玉食背后的凄凉和身不由己？看着个个都如花朵一般，可又有多少美丽的花朵凋谢在这四四方方的笼子里？纵使贵为帝姬，又有什么好的呢？

        这紫奥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却偏偏总有那么多人，挤破了头也要进来，就为了看一眼这四四方方的天，就为了在这华丽的笼子里，做一只精致却没有生气的鸟。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你，就一定不会。”明蓁拿着拨浪鼓，哄着昭华笑，声音淡淡的。

        予洐又问：“若是我们输了呢？”

        明蓁抬眼和他对视，话语中但是不容置疑的笃定：“皇家没有输赢，只有生死。”

        她未将话说完，予洐却懂了。如今昭华还小，尚且可以放心，但日后如何，还是要看他这个亲哥哥的。他们与皇后母子之间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若是他们能活到最后，昭华此生必然顺遂无忧，自然不必担心，若是他们不能……那也不必担心了。左右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再怎么担心也是于事无补。

        见予洐明白了，明蓁微微翘起唇角，予洐心有软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这样，他就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已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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