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145章

玄凌皱眉，道：“母后，贤妃入宫多年，素来孝顺于您，就连对朱氏都礼重有加，又为朕生育了一子一女，是大周的功臣。母后此言，未免令人寒心。”

        太后神色淡淡的，看了眼明蓁，对玄凌道：“在你迎她入宫之时，哀家就想到了今日。帝王可有宠爱之人，却不能独独只宠爱一人。早在你一味偏袒贤妃，甚至为此处死皇后身边的宫人之时，后宫上下实则皆以夏氏为尊。如今皇后这般，昭贤妃已是实际上的六宫第一人，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玄凌有些不悦：“母后此言，倒叫儿臣惶恐。是儿臣一意偏袒于她，贤妃并没有觊觎凤位之心。”

        太后听他将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心中更是警铃大作：“昭贤妃狐媚惑主之名，大周人人皆知。此等妖妃，皇帝不加以重刑处置，又如何能服众？她撺掇皇帝废后，意图以妃妾之身凌驾于中宫之上，是大不敬之罪。哀家要惩处她，也是合情合理。”

        玄凌终于明白了太后想要保下皇后的决心：“朱氏身犯如此大罪，母后素日吃斋念佛，莫非对因她而枉死的妃嫔孩子置若罔闻吗？”

        “皇帝！”太后加重了语气，“你口口声声唤她朱氏，厌恶她至此。可你别忘了，哀家是朱氏，纯元亦是朱氏，你的身上亦流着朱氏的血！哀家只告诉你一句，朱门不可出废后。若你不应，自可处置了皇后，但哀家身为你的母亲，亦可以蛊惑帝心之名，赐死昭贤妃。孰轻孰重，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可偏偏玄凌还不得不应下这个威胁。太后昔年雷厉风行，如今虽身子不大好了，可锐气却不减当年。玄凌知晓她言出必行，无奈之下只能妥协。身为帝王，不可以有被人牵制的软处。可是玄凌的软处，实在太过明显了。

        眼见多年夙愿马上要达成，却在此刻功亏一篑。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让明蓁刺破了自己的手心。护甲锋利，很快就流出了血。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玄凌本可随心所欲地废后，皆是为了周全她，才不得不退步。此等珍重之意，她万死不足以回报一二。

        太后走后，殿中极安静。玄凌静静坐在座椅上，只以沉寂而哀默的眼与明蓁相对。1

        三妃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应该规劝。眼见即将可以把皇后拉下来，却骤然失败，所有人都不好受。

        明蓁见玄凌眼中满是歉意，她心中叹息一声，走近他，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身为天子，皇上享有四海，可令万万人俯首。可身为昭昭的明郎，却有着自己的难处，昭昭能明白的。明郎今日无论如何选择，皆是为了周全昭昭，昭昭相信您。若您要废后，昭昭是您的贤妃，无论生死，都是您的贤妃。若您不废后，昭昭亦是知道明郎的苦心，更不会因此心生不满。明郎身上终究流着朱氏的血。昭昭只知明郎待昭昭之心独一无二，就够了。”

        玄凌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望了她半晌，将她揽进怀中，叹息道：“昭昭，我是心疼你。是我无用，不能周全我们的那个孩子，但事已至此，我能做的，便只有周全你了。”

        明蓁含泪：“是，昭昭都明白。”

        二人久久未语，殿中再度安静下来。

        次日，玄凌颁布了两道旨意，一者处置皇后，一者册封明蓁为贵妃。

        “夫惟政先内治。赞雅化于坤元。秩晋崇班。沛渥恩于巽命。彝章式考。典礼攸加。尔昭贤妃夏氏，笃生名族。克备令仪。持敬慎以褆躬。秉柔嘉而成性。椒掖之芳声早著。度协珩璜。璇闱之淑德丕昭。荣膺纶綍。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尔其祗勤日懋。迓景福以凝祥。恭顺弥彰。荷洪庥而衍庆。钦哉！”

        “皇后朱氏，天命不祐，华而不实，不宜母仪天下。念其乃太后之侄，入宫侍奉日久，特念旧恩，安置于昭阳殿，非死不得出。命昭贵妃摄六宫之事，敬妃、端妃、欣妃协理六宫。钦此。”

        不仅如此，玄凌命人取走当年封妃、封贵妃、立皇后的圣旨与后妃宝印、宝册，吩咐内务府以最末流的更衣份例对待皇后，更晓谕六宫，“与朱宜修死生不复相见。”

        恩断义绝，只留她皇后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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