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第213章

明蓁屈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合着双眸，半晌开口道：“你有心想要平晏做太子，再也等不得了，是不是？”她睁开双眼，看向下首难掩|欲|望和野心的顺贵妃。

        顺贵妃下意识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太后说笑了，这储君之位乃是国之根本，皇上如今身体不好，又时常招年轻的低位嫔妃们伴驾，臣妾也是忧心他……”她将话说的小心，“臣妾愚钝，自以为，若是太子之位早些定下来，大周的江山亦可安稳了。”

        “你确实愚钝。”明蓁冷笑一声，“这整个紫奥城中，无一不知道哀家为皇帝的身子日夜忧心，满朝文武都不敢在此刻向哀家进言说要早立太子。你倒是胆子大。”她睨了一眼顺贵妃，冷声道，“后宫不得干政，顺贵妃莫非要效仿郑后？”

        效仿郑妩若？这样大的罪名，顺贵妃怎么敢应？她当即跪了下来，向明蓁请罪道：“太后娘娘明鉴！臣妾绝无此心啊！”她向明蓁叩首，依依求道，“郑氏乃妖妇，祸国殃民，臣妾又怎敢效仿于她？！太后明鉴啊！”

        明蓁见她跪着，也不叫她起来，忽然道：“皇帝的身子确实已经不太好了。前几日，哀家去了仪元殿看望他……”明蓁取出一纸明黄的诏书，“皇帝确实有意册立平晏为太子，诏书已经写好了。”她虽是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

        顺贵妃还来不及高兴，便听见她又道：“可是哀家却以为，平晏并不适合做太子。顺贵妃以为呢？”

        顺贵妃的脸上再没有笑意，她抬眼去看明蓁，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太后，平晏可是您的亲孙子啊，还是您的亲侄孙。他身上流的，可是周家和夏家的血啊。”

        明蓁点了点头，以示赞同：“不错，他是周夏两家的共同血脉。可哀家一早就说过，这是好处，也是弊端。”她看向顺贵妃，“顺贵妃以为，夏家如何？”

        “一门双太后，自隆庆帝至今，夏家女子皆封高位，太后您如今更是手掌大权，祖父得封武邑侯，爵位世袭罔替，兄长在前朝官至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如此荣耀，夏家自然贵极。”顺贵妃不解，却还是回答了明蓁，“在这大周朝，夏家之盛，三岁小儿皆知。说是大周第一显赫的家族也不为过。”这话虽说的并不十分含蓄，但却也句句属实。夏家之荣耀，更甚于昔日康熙朝的佟佳氏。放眼整个大周，除却皇室，再也寻不到一个比夏家更昌盛的家族。可就连周家，都在这样的衬度下，黯淡无光。

        明蓁听了她的话之后，叹息一声：“是啊，夏家已是贵极。那么顺贵妃，你以为平晏性情如何呢？哀家这个老婆子，又能再活几年呢？”

        顺贵妃一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太后此言何意？太后您乃千岁。”

        “那些不过是哄人的吉祥话罢了。”明蓁摇了摇头，“哀家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而平晏却尚且稚嫩。他性情之仁弱，肖似汉惠帝刘盈。刘盈仁弱，大权把握在母亲吕氏手中，吕后摄政之后，大举分封本家子弟为王，早已忘却了汉高祖与开国功勋定下的白马之盟——‘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你父亲是哀家的兄长，哀家亦是很了解他的，他曾经便想窃国而代之，而你却是不敢反抗他的。若是来日哀家去了，平晏如此性情，如何制得住日渐强盛的夏家呢？”她站起身，走到顺贵妃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来，“夕颜啊，你莫怪姑母。若是可以，姑母怎舍得要你如此呢？”

        顺贵妃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颤抖了起来，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汉时，武帝欲立六子刘弗陵为太子，当时刘弗陵的母亲钩弋夫人年华正好，未免吕后之乱重演，武帝立子杀母，赐死了钩弋夫人……姑母，您如今也容不下我了吗？”

        “不是姑母容不下你，而是这大周的江山再容不下一个日渐强盛的夏家了。”望着那双尚且期盼她回心转意的眼眸，明蓁心下不忍，但她很快便背过身去，“夕颜，为了平晏，为了大周，也为了哀家——你，自去吧……”

        顺贵妃闻言，便知晓她是不可能改变主意了。她痛哭出声，向明蓁再度叩首：“……是。”她的声音犹带着哭腔，对着明蓁道，“时至今日，夕颜方晓得那年入宫初见姑母的时候，姑母为何不愿让我入宫——只愿来生，再不入帝王家。”她起身离去。明蓁站在原地，一时间亦是痛苦万分，她蹲下身抱住自己，哭着道：“明郎，我真的好累……我真的，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已是失去了女儿的人，如今竟也要亲手逼死别人的女儿，况且那人，还是她的亲侄女……夏明蓁，你于心何忍啊？可是夏明蓁，你却也不得不这么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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