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也不行么
暖红色的纱幔绕过熟悉的雕栏，扑鼻的脂粉味和酒香让章柔有些晕眩。
这里是临香阁。
当初抓方太医的时候来过，只是不知道现在思思姑娘怎么样。也不晓得方太医有没有给她赎身。
咦？不对。当初抓到方太医，问完了话之后，方太医去哪了呢？
章柔忍不住看了眼燕齐。
燕齐这次没有撒银票。临香阁的妈妈看到燕齐之后神色一凝，接着便低眉顺眼的把人请上了三楼雅座隔间，关门出去了，没有叫任何姑娘。
聂追打量屋子，笑说：“还以为王爷会带我去个什么茶馆酒楼，没想到啊，啧啧。”
燕齐面色如常：“怎么，这里茶不好，酒不好么？”
聂追摇头晃脑：“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燕齐敲了敲桌面，道：“好了，你想问什么，说吧。”
聂追顿了顿，问：“你打算拿陶闻清怎么办？”
燕齐刚要开口，眼角余光注意到百无聊赖的章柔，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击掌叫人进来摆了茶水点心，干果蜜饯。上了七八盏，临香阁小厮退下，章柔看着满当当的桌子变得稍稍有些高兴起来。
聂追抱拳道：“多谢王爷体恤，刚好饿了。”
燕齐撇了眼聂追，只说了句：“吃吧。”
章柔和聂追便各自拿了中意的点心吃了起来。
“江南王谋反一事要在年后开朝审理，你可知道此事么？”
聂追两口吃完一块枣泥酥，喝了口茶水道：“知道又如何。”
“本王回京之后便向皇上陈述了案情经过，陶闻清的事情也阐明，但皇上并未对此事做出任何决断，只说一干人等必须严加看守，只带开朝审理之后再做打算。如果此事，对陶闻清区别与他人对待，你猜皇上会怎么想？”
聂追没有回话。
燕齐又道：“陶老板此时吃些苦头，来日审理时只需阐述其投诚功劳，便可以功代罪，平安无事。此时正值皇上多疑之期，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恨不得刷洗家门以示清白，若现下放陶老板出狱，必然会让皇上以为陶老板与朝中有人串通一气，若牵扯到党羽，届时就算陶老板有一百件功劳，也必死无疑。”
聂追思索片刻，冷笑道：“王爷也是怕牵扯到自身吧。”
“两相便易，又何不可呢？”燕齐坦然道：“且本王已经向狱中打过招呼，陶老板不会吃任何皮肉之苦，饭食被褥也胜过旁人，只待此案开始审理，本王便可将陶老板提出大狱，此后他不会再有任何牢狱之灾。”
聂追道：“既如此，那一切便听王爷安排了。”
燕齐点头。
章柔此时已吃了半晌，正捧着肚子半趴在桌上玩一颗莲子。燕齐看章柔，道：“吃饱了？”
“吃饱了。”章柔和聂追同时点了点头。
章柔看聂追，聂追朝章柔挤眉弄眼：“多谢王爷招待。”
章柔朝聂追翻了个白眼：“多谢王爷招待。”
聂追哈哈大笑起来。燕齐一脸莫名的来回看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聂追笑够了，又问：“哎王爷，这么说来，那江南王一家子，也都关在大牢里咯，陶老板是跟他们关在一起么？”
燕齐摇头：“他们虽然都在诏狱，但皇叔是皇亲，关在最里面的天字号，与陶老板并不关在一处。”
聂追道：“原来如此。”接着便喝了口茶，举手告辞了。
章柔朝聂追挥手：“拜拜。”
聂追朝章柔挥手：“拜拜。”
燕齐不懂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只好默不作声。
章柔看聂追关上了门，偷偷摸摸的走去门边，掀开一条缝，看着聂追下了楼，又大大方方的重新坐了回去。
她笑眯眯的问燕齐：“还逛街去么？”
燕齐问她：“就问这么一句话，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章柔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觉得你不太信任聂追吧。”
燕齐眼神冷了一下：“是么，本王怎么不知道。”
章柔又说：“其实也不止是聂追，感觉你好像对谁都不是很信任的样子。”
燕齐抿了抿嘴唇，心说你知道什么。突然就有些生气。
他喝口茶，道：“我看你跟那聂追倒是很娴熟的样子，怎么，为他鸣不平？”
章柔赶紧摆手：“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燕齐“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章柔终于老实下来，也不玩莲子了，并着手脚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反思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有那些地方惹到了燕齐，不然怎么这人一下子脸变得这么快。
可是好像，自己除了吃，什么也没干啊。
章柔百思不得其解。
燕齐只管喝茶，直喝了两盏之后，才又说话：“拜拜是何意？”
章柔愣了一下：“啊？”
燕齐没有作声。
章柔恍然大悟：“哦那个啊。我家乡的方言，就是再见的意思。”
“你家乡的方言？”燕齐皱眉：“你家乡的方言，为何聂追会知道，你与聂追说万象仪的事情了？”
“没有没有，就是之前在陶老板那里小住的时候，跟聂追偶然聊起来提到的。我没有跟他提起过任何有关万象仪还有我那边的事情，我什么也没说过。”
燕齐不听，不待章柔话音落地便道：“你若想平安回家，最好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任何有关你家乡的任何事情，不管是方言也好，什么也好，最好什么都不要提，否则一旦发生什么，本王也保不了你，你明白了么？”
章柔呆呆的，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从来没见过燕齐这个样子，又或者是燕齐长时间的伪装，让章柔忘记了燕齐本来的样子。她看着燕齐，有些无措，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忍。她垂下眼帘，又抬眼看他，小声的说：“跟你说也不行么？”
燕齐胸中一团郁气瞬间化为无形，又冷又硬的心头仿佛被浇注了一股清流，瞬间融释了他冰封的脸色。
他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想说的话，拿起茶杯接着喝了第三盏茶，然后起身道：“回府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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