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维纳斯的诞生》

远处回去拿毛巾的贝尔和仆人匆匆赶过来，埃尔温听到曼恩夫人呼唤伊娃的声音，和曼恩先生一同转身。

        伴随着轻微水流声，那条消失的美人鱼幻化了双腿走出湖面，终于让埃尔温看清了她的全貌，她只穿了一件纱裙，薄而透的裙子早已被湖水浸透紧贴在她曼妙的身姿上，阳光照在她的全身，此刻的她令他想起了那幅名画《维纳斯的诞生》，毫无艺术感的埃尔温也终于明白桑德罗在创作那幅画时的心情，神圣的让人不敢侵犯，但她和那幅画又不一样，踏上陆地变为维纳斯的主人公毫不避讳的回看他，比在湖里时的眼神更加挑衅，‘真是纯洁和邪恶的共生体’他想。

        他们相交的视线就像没有硝烟的战争，谁都不愿先移开眼睛，没有人想输掉这场争斗，都在等对方示弱。

        直到巨大的毛巾盖住伊娃的身体，曼恩夫人的身体打断了他们的战争，埃尔温垂眸，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感到口干舌燥，摸出兜里的香烟，询问曼恩先生，遭到拒绝后递给一旁的中尉达维德，二人并不顾及一旁的曼恩先生就抽了起来。

        曼恩先生皱了皱眉，他注意到刚才伊娃和埃尔温的全过程，这不是个好兆头“先生们，我先失陪了，有问题随时找我，我一直在。”说完就向忙作一团的女士们走去。

        伊娃虽然讨厌刚才那位军官的眼神，但自认为没有输掉眼神战争倍感骄傲，身体被毛巾和大衣包裹，正要离开，突然发觉脖子上空荡荡的，停住了脚步回身看向湖面。

        曼恩夫人被她的举动吓到，以为她意犹未尽还要回去游一圈丢人，赶紧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你要做什么！”

        “妈妈，我的项链！”

        “天呐！不要再想什么项链了！一会儿让安德烈他们去给你找，你先给我回屋去！”

        无可奈何，伊娃又不敢和妈妈做对，只能被贝尔拥着向房子方向走去。

        曼恩先生和夫人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女儿互相搀扶的样子曼恩先生开口：“叫仆人看好她俩，不要让她们和那些德国人有多余的接触，只希望在他们离开之前都不要出现什么丑闻，曼恩家族的名声已经经不起考验了。”

        曼恩夫人惊讶的看着他，转眼明白了话里的意思，瞬间如坠冰窖。

        贝尔看了一眼身后的父母，轻声道：“你可把我害惨了，不和我说一声就跑到这里，撒谎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圆。”顿了顿，又有些兴奋地说：“还有你刚刚可真勇敢！居然敢盯着中校的眼睛看！我只是被他看一眼都浑身难受。”

        “你看到了？那个德国人好像要把我生吞了，刽子手的眼睛真是恐怖，今晚恐怕要做噩梦！”说着，伊娃打了个寒颤。

        “但你别说，他们两个长得真的很帅。还有那个中校居然那么年轻，我以为会像圣玛利教堂的神父一样老。”

        “恋爱脑贝尔，你真是什么都不挑！那就祝你今晚做一个和刽子手的恋爱吧！让他在梦里把你绑在桩子上并用鞭子狠狠的鞭笞你，让你逃都逃不掉。”伊娃恶毒的祝福这个满脑子都是恋爱的女人。

        “我错了伊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贝尔捂住耳朵尖叫。

        看到她这个样子伊娃满足的笑出声。

        看着逐渐远去的曼恩一家，耳边是伊娃悦耳的笑声，埃尔温扯了扯嘴角将视线移到湖面。

        一旁的达维德开口：“原本觉得那个曼恩先生和所有法国男人一样，有钱无能又傲慢，但现在一看，他比其他男人多了两个漂亮的女儿，而且各有各的美，我比较喜欢黑头发的妹妹，姐姐虽然更漂亮，但是看起来可不好相处，您呢？”

        “恐怕曼恩先生要把他的两个宝石藏到保险柜里了，真是吝啬呢。”埃尔温狠狠吸了最后一口烟，扔到地上碾灭：“好在这座庄园景色还不错，也算是让人舒心。”

        当天晚上曼恩夫人决定调整用餐时间，尽量避开与太多德国人接触，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次日，大家都对提前了一小时的早餐有些不适应，特别是伊娃，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吃早餐，昨天又在湖里游泳，身体的不适今天才显现，现在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看起来萎靡不振。

        曼恩夫人看见她的样子，心下了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和贝尔：“你们以后除了用餐时间，没有必要就不要再出房门，不要独自行动，有什么需要就让艾米莉去办。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在除了房间以外的地方出现，特别是湖边！”

        话音刚落，反对声就在餐桌的另一边响起，是伊娃，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暴君’条款：“妈妈！现在是二十世纪！这是我们的房子！我可以答应你不再去湖边，但绝对不能接受不出房门！谁知道这群德国佬什么时候才能走，难道我们要在房间里渡过余生吗！我不同意！”

        “怎么，’英国女士‘，你要在餐桌上举行一场‘内阁投票’吗？或许给你时间让你现在来一场自由的演讲？需要给你找一些观众吗？”

        “噢！那最好不过了！这完全就是在监狱一样没有人权！”

        “监狱？！人权？！”曼恩夫人被她的形容震惊，她气红了脸盯着伊娃：“伊娃德曼恩，我现在并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是来通知你。你说的对，在这栋不错的‘监狱’，你们俩没有‘人权’，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要给你们送去维克多叔叔家！还有，我警告你伊娃，在这里你要时刻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德国人手中的枪可不长眼，不要做来不及后悔的事。”

        听见妈妈提到维克多叔叔，伊娃和贝尔都吓出了冷颤，维克多特里奥曼恩她们从小的噩梦，连伊娃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都会安静下来，多少年过去依然如此。

        但她还是心有不甘，很恨地翻动餐盘里的食物，刀叉与盘子打架，发出刺耳的声音。

        “伊娃。”

        伊娃抬头对上父亲略带严厉的眼神，心里更加难受，只得起身离开餐桌。

        回到房间，伊娃扑倒在床上大叫出声，她才无所谓房子里的德国人会不会听到，她现在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愤怒！

        她翻过身盯着天花板，在脑海里那群德国人已经被她用十多种方法杀死，但这并不很解恨！她想起昨天那个男人的眼神，恨不得回到昨天把那双褐色的眼睛抠下来喂鱼，她还要抓烂他的脸，扒光他丢到斗鸡圈里让斗鸡啄死他！

        正想着如何折磨那个男人的时候，房间外开始嘈杂起来，是她听不懂的语言，是那群害自己不能出门的德国人！他们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她走到窗边向下看去，穿着德军制服的男人们来来往往的在房子和前院穿行，平静的日子已经远去，她最喜欢的夏天只能在房间中度过，对她来说是比不能前往英国更大的噩耗。

        往后的日子伊娃都是餐厅、房间两点一线，最大的娱乐就是在房间的阳台上喝着茶看书或者看德国人工作，偶尔还会有他们带来的狗对着贝尔养的波斯猫狂吠，刚开始还会有德国士兵对在阳台上的伊娃轻佻的吹口哨，贝尔往往都是一个白眼对付他们，渐渐的双方都习惯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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