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叛逆
自从曼恩夫人同意伊娃和埃尔温去练枪后，她又连着去了三天。
第四天伊娃正在靶场里开枪，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埃尔温帮忙就可以射的很准了，虽然还是没有打中过靶心，但假以时日，她相信自己也会成为神枪手。
伊娃刚开一枪，身边就响起不速之客的声音：“伊娃女士进步很大，下次打猎也许可以带上你，我相信你也能打到一头熊。”
伊娃吓了一跳，除了第一天，她再也没碰到过康拉德，没想到今天他还过来搭讪，她看了一眼没有搭腔。
埃尔温走上前阻挡康拉德前进的脚步，皱着眉问：“你来做什么。（德语）”
康拉德挑了挑眉，故意用法语说：“当然是来打枪，怎么？不能来？”说着拿起一把□□站到他们的隔壁瞄着靶子开了两枪，有些懊恼地说：“我好像更适合打‘活物’。”
活物一词康拉德咬的很清晰，还特意看了埃尔温一眼暗示意味很明显。
埃尔温当然也懂是什么意思，盖世太保说的‘活物’除了犹太人还能有什么？在之前攻打时路过的城镇里有很多犹太人，他们要不断前进，不能将这些犹太人一并带走，不仅费时费力还会多很多张吃饭的嘴，所以康拉德带领的小队直接在原地开枪处死了他们，那时他就吹嘘自己枪法很好。
康拉德满意的看着埃尔温的表情，回头对士兵有德语说：“去拿一只兔子来。”
伊娃没听懂康拉德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让她有些紧张，又见他转头问自己：“伊娃，你打过活物吗？”
伊娃看了一眼埃尔温，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真应该试试，就像我打木靶子不怎么样，但是打活物就会很准。”康拉德笑了笑：“你练了这么久的枪法，今天就可以试着打活物。”
很快士兵就带着一只兔子过来，他把兔子的腿系在靶子下，兔子因为惊恐一直在不停的跳动，却无法逃脱绳子的束缚。
康拉德看到兔子被绑好，就对一旁不明所以的伊娃说道：“你现在试试打那只兔子，打中了就可以给自己加餐了。”
伊娃被他的话和散发的气场弄的很不舒服，但她不能拒绝，这会给埃尔温带来不便，她只好拿起枪试图瞄准那只兔子，她瞄了半天都无法成功，只能说道：“不行，它一直在动，我…瞄不准。”
康拉德马上吩咐士兵拿个小笼子把那只兔子关起来，看着被关住的兔子，他再次说道：“现在应该就能打到了，你再试试，让我看看你的枪法。”
伊娃看着他这股不达目的罢休的劲儿真想对着他来一枪，她深吸两口气，举起枪瞄准笼里的兔子，毛茸茸的雪白兔子不断耸动它的身子试图逃脱，她甚至都可以看到它猩红的大眼睛，她这次瞄得准，手却开始微微发抖，她放下枪，“我做不到。”
康拉德看到了她拿枪发抖的手，嘲讽道：“伊娃，你对动物还是这么善良。”
伊娃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想到了自己之前帮过的两个犹太小孩，脸色一变。
“够了！（德语）”埃尔温见他有些得寸进尺，怕他说出更多难听的话，“别说没有用的，你又不是来靶场聊天的。”
康拉德面色阴沉的看了一眼埃尔温，转头举起枪瞄准兔子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笼里再也没有动静，他冷笑一声说：“看来今晚能加餐的是我了。”
伊娃被枪声吓了一跳，侧过脸根本不敢看向那个方向，她把枪放回原处对埃尔温低声说：“我有些不舒服，我们今天早点走可以吗。”
埃尔温带着伊娃离开靶场，在车上见她沉默的一直看着窗外，方向盘一转，偏离了回庄园的路。
伊娃看着陌生的道路，惊讶的告诉他：“这不是回家的路，你开错了。”
埃尔温没看她，笑着说：“我知道，现在还很早，我带你去个地方。”
伊娃没再说话，康拉德的到来带走了她的愉快心情，他是她的梦魇，在她快要遗忘时带着新的诡计卷土重来。
车子开得有点久，最后停在树林小道旁伊娃和埃尔温下车，迷茫的看着周围问道：“这是哪里。”
“前面车不能再开了。”埃尔温说道：“跟我来，只需要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伊娃跟着埃尔温的步伐向树林深处走去，没走多久面前突然开阔，是一片小平地，前面是隔断的山崖，她继续向前走去，“这是…”她看到了很多很多高耸的建筑，隐约还能看到街道上行走的路人和行驶的车辆。
埃尔温在她身旁解释道：“是尼波市。”
伊娃惊讶的看着尽在眼底的尼波，“我从未来过这里，你是怎么发现的。”
提到此事埃尔温感到好笑：“是刚来的时候我的士兵不认路，才误打误撞发现了这里，那天差点就在这里过夜，幸好达维德发现才找了过来。”
伊娃也笑了，转过头看了一会儿指着一处说：“看得到那条河吗，河边有一个咖啡店环境不错，上次我是和蕾蒂莎在那里待了一上午。”
“我记得。”埃尔温点点头，“后来就遇见我了，那时候我还想要送你们一程，可惜你没上车。”
伊娃嗔了他一眼解释：“那时候我可讨厌死你们了，住到我家，我们还要腾出房间给你们住，明明是我们的家，却让我不能自由活动，用餐时间都要避开你们。而且，如果当时我上车了，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和你有一腿。”
埃尔温对她的坦白感到惊讶和可爱，但最让他在意的是最后一句话，“和我有…关系难道不好吗？”
“当然！”伊娃说道：“我可是还没订婚呢，但我想也快了，蕾蒂莎的家人已经给她找好了未婚夫，今年应该就会办婚礼了。”
闻言埃尔温不再出声，默默的看着风景抽起了烟。
伊娃也想抽，但看到他的表情，隐忍住没作声。
看了一会儿尼波市和附近的景色，伊娃的心情好了很多。她便提出回去。
车子向山下开了一段，车内静静地没人说话，直到前面道路平坦没有人烟时埃尔温开口问道：“你想学开车吗？”
“现在吗？”伊娃惊讶。
“对，想吗？”
伊娃点头“当然。”
伊娃和他换了座位，埃尔温坐在副驾驶告诉她每一个步骤，过了一会儿车子成功的向前开去，只是有些缓慢，她兴奋的叫道：“哇！这太棒了！这比弹钢琴有意思多了！”
埃尔温被她的笑容感染，也笑着说：“你可以试着踩一点油门，就是你右脚旁的踏板。”
伊娃听话的稍微踩下，车子果然增速了不少，风吹进车内吹拂她的头发，她开心的大笑，“这真的太棒了！你真是位不错的老师，我想我需要给你更多的酬劳了。”她转头看向埃尔温问：“我这个学生是不是很聪明。”
就是这么一个转头的时间，前面突然出现一块大石头，埃尔温喊道：“伊娃！左打转向盘！”
伊娃急忙向左打方向盘，撞在路旁的大树上，好在车速不快，两人都没有受到伤害。
伊娃缓缓从方向盘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前面的大树，一旁的埃尔温急切的问道：“伊娃，你有受伤吗。”
伊娃愣楞地摇头，“我没有，你呢？”
埃尔温松了一口气，“我没事。”
两人下车查看情况，车头稍微瘪了下去，看着有点丑，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都怪我。”伊娃面带愧疚。
埃尔温安慰她：“不，我还要谢谢你，我终于可以换辆车了。”
伊娃看了他一眼：“你不用安慰我，我太笨了。”
埃尔温看着车分析道：“你换个角度想，你看这车被撞的很有艺术感不是吗，和贝尔的画一样，或许可以把车头卸下来立在庄园内。”
伊娃看着车头想起贝尔的画，越看越像，忍不住笑出声，两人想象车头像个雕塑一样立在庄园的模样，越想越好笑。
伊娃停不住发笑，转头看到埃尔温正盯着自己，慢慢收住笑，她感到气氛变得不一样，却只能看着埃尔温不停向自己靠近，她眼睛都不敢眨，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两人呼吸相交，最终嘴唇相贴。
伊娃闭上眼睛，她感受到埃尔温含住了她的嘴唇，慢慢吮吸，她僵硬笨拙的学着回应，心脏好像要跳出胸膛。
他们慢慢分开，额头相抵，耳边是彼此沉重的呼吸声，埃尔温感叹：“你的嘴太甜了，我都舍不得分开。”
伊娃羞涩的咬住下唇，笑道：“我只尝到了你刚刚抽的烟味。”
埃尔温看着被她咬住变的鲜红的唇，忍不住又亲了一口，“这是我的酬劳，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顿了顿又问：“那你现在还想要订婚吗。”
伊娃愣住，继而狠狠推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拿我开玩笑吗。”
“对不起，伊娃我不是这个意思。”埃尔温慌乱的抓住她的手解释：“你刚刚说你并不想和我有关系，现在又接受我的亲吻，我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女人，我…拿不准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吗。”伊娃很生气，这个男人平时看起来可没这么不聪明，骄傲让她对‘喜欢你’这几个字难以启齿，在他说出下一句前开口：“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你来开车。”说完转身坐进副驾驶。
埃尔温发觉自己真是蠢透了，他刚刚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不经过大脑就说出那句话，他咬咬牙坐进驾驶座，想和伊娃说话却见她侧过脸看向窗外，他只好任命般开车。
一路沉默，在抵达庄园内车子缓缓停下后，埃尔温开口：“伊娃，我刚刚…”
伊娃打断他：“我以后不去靶场练枪了，你也不用再抽时间陪我，晚点我会让埃米莉把修车费用和靶场训练费用交给你。再见。”说完匆忙下车，狠狠甩上车门。
“该死！（德语）”埃尔温的拳头狠狠砸向方向盘，他搞砸了一切，只能无力的看着伊娃离开的背影，他靠在座椅，满满的挫败感充斥着他，太蠢了，六岁的侄子都比他会说话，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因为他不过脑子的话都毁了。
自那日以后伊娃不再出门去靶场，每天都和贝尔在一起，贝尔问过她为什么不和埃尔温出门了，这让她怎么说？说他们接吻了，但笨蛋埃尔温却看不出来自己喜欢他，而自己还说不出口，骄傲的她觉得被羞辱了所以就决定不出门了？伊娃选择不回答，贝尔也没再多问。
伊娃拿出了所有私房钱装到信封里给艾米莉，让她交给埃尔温，但很快就收到不需要的回复，让她更加气愤，这是瞧不起谁！
当天下午伊娃就去敲埃尔温的房门，半天没人回应，她本想离开，但又不想等到下次，也不想和他碰面，犹豫半天推开门，看了屋内一眼，走到书桌前放下信封，转身要离开。
埃尔温正站在房门口看她，她怕他误会自己的目的马上解释：“我听埃米莉说你不肯收钱，但我觉得还是需要把钱给你，所以我只是来把钱给你放到桌子上。”
“你真的不需要给我钱。”埃尔温关上房门，摘下帽子向她靠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下，动了动喉咙说道：“那天我说的话太蠢了，伤害到你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太高兴，又怕你像当初一样讨厌我，对不起，我不是毛头小子，但我从未遇到像你这样的女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掌控我的心情，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思考半天，就因为这样我才会问出那么愚蠢的话，我很爱你……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几天我内心比在战场时还要煎熬，怕你永远都不再我和我说话…我也很想讨你开心，但我好像做错了，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伊娃静静地看着他说完话，半响才说：“你觉得如果我讨厌你，会接受你亲吻我吗，换做是别的男人我早在他靠近的时候赏他一个耳光了。”
埃尔温喜出望外，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但又有些犹豫，在看到伊娃鼓励的目光时，扔下帽子上前抱住伊娃深深的吻住她，伊娃也在热烈的回应他，他们沉浸在对彼此的情感里。
过了许久才不舍得分开，埃尔温说：“我以为我会永远失去你，但幸好…你还在。”
“如果你再说出那样的蠢话，我就永远都不会见你。”伊娃说。
“再也不会了。”
和好后他们也没再去靶场，怕遇到让人扫兴的康拉德。
平日里如果埃尔温工作不忙他们偶尔会去那天的山头，工作忙的话就在晚餐前到埃尔温的房间相处。
伊娃喜欢听埃尔温讲自己的过去，知道他刚进入部队时因为念过大学还带着一些骄傲，不愿与其他人过多的交流，渐渐有些不合群，直到后来一起训练战斗才互相信任，也明白了，上了战场不管你的身世、学历、家境如何都会被敌人同等对待。
也听说他当兵第三年部队有新的领导过来恰巧又赶上了圣诞节，忙乱的交接和节日的气氛令部队监管有些松散，他和两名队友偷偷逃出去到附近镇上酒馆喝酒，喝到一半遇到了一个和他们很聊的来的中年男人，便凑到一起喝酒聊天，因为喝的很开心又有点冲昏了头，就和那个男人说了他们是军人，那个男人很惊讶的问是不是镇子附近的那个部队，他也是最近搬到那里的顺路可以稍他们一程，听他这么说他们就更开心了，没想到能遇上这么巧的事，根本没想过部队周围哪有普通人住的房子，还大方的把他的单也买了。
他们几个坐上那个男人的车，还兴奋的和他说近期发生的趣事，看着离部队越来越近，他们很疑惑，就说不用送到地方，随便找个地方停下就行他们可以走回去，结果那个男人不说话了，直到被关禁闭室他们才反应过来，那哪里是好心的中年男人，明明是他们的新任领导，但新领导并没有严厉的处罚他们，只把他们关禁闭了几天，惩罚清理三个月的厕所，这比他们应该收到的处理轻太多了。
可能也是觉得那天和他们聊天还不错，小伙子们都很英俊有礼貌吧，当然这也只是他们几个这么认为的。
听到这里伊娃也被逗的大笑，埃尔温讲了很多趣事，却没有一件伤心事，她也问过为什么不讲，他只说不想让她听了心情不好，而且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提起来让他们都伤感。
伊娃也和他分享自己小时候总会带着跟屁虫贝尔干坏事，比如把早晨刚到的牛奶偷出来喂给爸爸的马驹，然后再用面粉兑水装回牛奶瓶里，又比如和贝尔把刚买来的薄纱窗帘拆下当作渔网，在那条没有鱼的人工湖里‘捞鱼’，再有两人在家庭教师休息空荡偷跑出去放风筝，风筝被挂在树上，伊娃‘勇猛’的爬上去拿，拿到后让幼小的贝尔在下面接住自己，贝尔傻傻的站在那里等着她跳，好在那棵树并不高没出什么大事，但两人也双双轻微骨折，还有很多很多……故事内容不一样，结果却都是只有伊娃挨骂，因为曼恩夫人认为贝尔没这么多坏点子也不敢这么做，伊娃也只能承担起姐姐的‘责任’，把挨骂的‘重担’担下。
但随着两人长大，她们都收敛了很多，贝尔本来就不是那种性格，加上严格的看管，变成了能稍微达到曼恩夫人的标准的淑女，而伊娃虽没有小时候放肆，但也让曼恩夫人头疼，时常担心以后没有哪个男人能治得住她。
“有我在，曼恩夫人不用再担心了。”埃尔温说道。
伊娃笑着质疑他：“你就这么确信会是你？”
埃尔温用吻打破了她的质疑，目前看来的确是这样，伊娃痴迷于他谈论的过去、现在和与自己的未来，她从未遇到像埃尔温一样的男人，不是总端着绅士的架势评判她独特的爱好，也不是在发现她有比其他淑女更强的‘好奇心’而失望的精英男士……埃尔温反倒会满足她的好奇心，对她的坏点子进行评价改良，他没有问身在贵族家庭为什么会让她养成叛逆小性子，还有些喜欢她偶尔的‘小叛逆’，这一切都让伊娃欣喜，她好像终于找到了理解、接纳自己的人，即便这个男人是入侵祖国的敌人，她只不过是在不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他们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待在一起，大部分时候不是分享彼此经历过的趣事，就是在相视中接吻，他们享受着这一切，也珍惜着和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刻，什么都不做只是陪伴也能让他们感到幸福，携手走过的地方因对方的陪伴变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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