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感恩
橙红色的火焰舔舐着锅底，锅里的鸡肉随着咕噜咕噜的气泡，散发出夺人心魄的香味儿。
在船上呆了一个星期，除了头两天还有肉包子和卤肉吃，后面几天只有火腿肠和午餐肉，新鲜的肉食好久没吃过了。
平新绝非无肉不欢的饮食口味，就他这样不重口腹之欲的，闻着鸡汤味儿都有点走不动道。
更别提纯肉食动物的赵家父子和山顺子，这三人每次经过炉子跟前都下意识放缓步伐，深吸几口，就跟八辈子没见过鸡肉似的。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天空中挂着下弦月，星星似钻石闪亮，少了地上七彩夺目的霓虹灯，星空亮眼多了。
随着经济繁荣发达，大地上人类所建造的一座座城市变成了梦想中的不夜城。
acitywithoutdarkness，灯火辉煌，城市如同白昼。
霓虹灯、电子大屏，占据了整栋高层大楼的灯光效果，建筑内部24小时不熄灭的照明，昼夜不分，繁华如斯，甚至强过头成了“光污染”。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是昨日黄花，建筑物化为尘沙，依附其上的都市霓虹、马路灯带自然也黯淡无光。
从高处俯视整座汤市，最明亮的是港口，虽然无法与觉醒日之前相提并论，但官方的强大能力在此体现，估计不光是有独立的供电系统，而且肯定通过某些方式抵抗了自然力带来的破坏。从港口转往城市方向，只见一片黑沉，零零散散的光点也不知是灯光还是火光，像是灰烬中残存的些微火星。
大约是城市中的营地也起了篝火在准备晚饭吧。
没错，营地。
从数千公里外的京城像铁罐子里的老鼠一样被闷头颠簸了七天后，终于踏上了离家乡不远的陆地。
汤市虽然离安市还有两百公里，但二者同属z省，连乡音都熟悉了几分，近在咫尺，感觉就像到了大门口。
只要在帮助中心登了记，再请官方帮忙安排一辆车——就算是特殊时期，对于老人肯定还是会通融的。
大家欢欣鼓舞，总觉得只要再加把劲，不是今晚就是明天，自己就能到家啦！就能和家人团聚啦！
这种想法并不是白日做梦，种花向来有敬老尊老的传统，作为老年人，虽然心里不服老，但是对于能享受的特殊照顾却很少有人会推辞。
登记之后，老年团的人的确受到了关照，但不是他们想象的立刻安排车辆送他们回家或者是环境舒适的居住地，而是以较少的人数就和大学生一块得到了一个“喇叭”。
先不管“喇叭”有什么用，在得知无法安排车辆、无法包办住所、只能提供营地，食宿都要自行解决之后，美梦被戳破的人直接吵嚷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安排车？不求多舒服多宽敞，安排辆公交车也行，现在走，两小时就能到，不费事啊！”
“是啊，不用公家掏钱，我们可以包车，只要给我们联系安排就行！放心，我们不占便宜！”
“要是今晚安排不上，好歹让我们住个农家乐或者村子。去野地里睡帐篷，我这老寒腿和腰真受不了！再说，我们也没帐篷啊！”
“姑娘，能不能……”
人多嘴杂，说的话都听不清了，工作台被一群老人围着也影响人家工作，帮助中心干脆派了一个圆脸盘的女性工作人员专门接待他们。
这位娃娃脸的工作人员一看就是脾气非常好的类型，慢条斯理，逐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觉醒日之后，最先发生的是高架桥和桥梁断裂，造成了成千上万的交通事故，经过一个星期，情况变本加厉，倒塌的高层建筑不计其数，柏油马路裂得一截一截的，跟斑马条一样，普通车辆根本无法通行，而且车辆目前完好无损的屈指可数，即使按照他们的要求安排了车辆，也存在两个问题：第一，车子随时会故障，抛锚在荒山野岭；第二，因为路况问题，随时可能受阻无法通行，起码目前汤市东侧的大桥就无法通车。
她说的平新都能够理解，他们三家的车无论新旧无论汽油电力的，不都废了吗？而且他和肖风桥曾经死里逃生，亲眼看到一座大桥在自己眼前化为数截，跌落在滚滚河水之中。但老年团的老人们确实只看到了一星半点的新闻，从京城到麻市也挺顺利，他们还待在繁华的昨日，没有世界巨变的切身体会。
这位小姐姐还解释了营地的问题，目前官方要求，所有人，包括他们官方工作人员，按照大地震的灾后措施执行，统一建议露天居住。事实上，即使他们想住在以往的建筑物里也不可能，就算还有没塌的，上面的裂缝也宽的能放得进巴掌了。
至于没有帐篷倒是可以帮他们协调解决一部分，但只是借用，如果离开汤市，必须归还。
他们这一批一块儿下船的人，被统一安排在一处营地，和帮忙送货的大爷住的村子离的不远，本来是一家食品厂，厂房地方很大，最中间是一条连通前后大门的主干道，厂区内的马路还是四车道的，中间还有花坛隔离带，一看就非常壕。
左边是蓝色彩钢瓦屋顶的车间，一百米长短，足足有三排，右边看规划图是宿舍区，只建了一栋五层楼和一座两层的食堂，其余的地方都是草坪，分布着篮球场、足球场和员工休闲区。
十天前想必还是一家欣欣向荣，经营良好的公司。
可现在，一人多高的围墙变成了凹凸凹凸状的长城城头，歪歪斜斜，残砖堆积，主干道和花坛像是被调皮孩子用泥土色涂过的画纸，就是水泥和褐色的双色斑马图，五层的宿舍楼和两层的餐厅看起来竟然分不出谁高谁低，别说住人了，经过都要绕道走免得倒霉被砸死。车间那边最惨，虽然钢架结构仍在，却扭曲得跟艺术品一样，混凝土造的墙壁像水果被剥开的外壳，处处裂，缝隙里偶然看得到里面井井有条的加工产线，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露天里，前两天的大雨倾盆，让这些设备不光泡在水里，还有了像是陈旧数年的锈蚀。
之所以这么惨，是因为屋顶的彩钢瓦都被人卸下来拿走了。
平坦的篮球场和休闲区以木材、钢柱做支架，彩钢瓦当顶，搭建了棚子，估计是营地最早的居民，占据了最好的地盘也抢了最有价值的资源，再就是马路，也已经被占领了一半，靠近入口这边是通道，除了一个帮助中心的帐篷，别人是不能留在这儿的。
观察了一圈，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宿舍区靠近大门口处的草坪，这儿地势高，没有积水，出入还方便。
至于足球场没人想去，维护不良的草皮跟程序员的头顶似的，这儿秃一块那儿秃一块，而且还有不少下雨留下的泥泞水洼。
既然定了就开始干活，刚从船上下来，走在地上还歪歪斜斜，可这时候没人能歇着不动弹，除了轮流安排人看着行礼，就算刚刚经过近一小时的步行，大家也都得为了晚上的食宿而马不停蹄。
平新和肖风桥一组，大赵和山顺子一组，轮流去打水，附近村子里有井，山上也有山溪，水桶是在帮助中心借的，租金也挺有趣，是一桶水，灌在专门的大缸里，是为小朋友和无法打水的老人们准备的。
真的很贴心了。
之前帮助中心提供的帮助包括：每人一份的救援包（凭身份证按指纹领取）、每队（至少五人以上）一份的生活指南及简易地图、“喇叭”（一百人以上的团队）一只。
救援包里面的物资包括：熟食粉一包（主要是炒米粉和炒面粉，即食，500g）、压缩饼干四块、食盐100g、净水片十片、维生素十片、卷纸一包。
药片和食品都是用纸包的，英姿飒爽的兵妹妹手脚利索地把东西往你怀里一塞，自己抱着走吧。
塑料袋？对不起，这东西已经看不见了。
这些东西肯定可以填饱肚子，但好不容易下了船，他们还是想吃点新鲜食物。
营地的人都会结伴去附近的村子采购，平爸和肖医生、老赵也一块儿去了，除了平妈指定的青菜之外，搬了一大摞草袋子回来。
这种袋子是稻草杆扎的，主要是用来装沙土防汛防洪的，平新一开始真不知道他爸买这东西干嘛，等平爸挑了个平坦地方把袋子铺了两层然后才搭上帐篷。
他才恍然大悟：这是为了防潮的！古代人睡柴房、睡马棚都没事，就是靠着稻草隔绝潮气的！
刚下了两天雨，地面湿哒哒的，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在后悔没多出点力气，把折叠床带过来。
平新也一样，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爸妈年纪大了，直接睡地上，哪里能扛得住？
就算有帐篷和防潮垫，可都是寿命堪忧的货色，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明天。
总想着下了船就好了，谁知道这下船的头一晚过得比船上还不如？
马后炮也不用多说，平新抬手给了自己两下，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现在不是以前，不能马马虎虎，凡事要多想想，宁可多花点力气多受点辛苦，也要把爸妈照顾好。
平爸他们带回来的草袋子大受欢迎，不少人都深受启发也跑去村子里采购了，只有平妈捏着那把小青菜气得发抖，人家肖医生还买了鱼和酸菜，老赵人家还带了现成的笋干炖肉回来，怎么就自家的老头子光买草袋子？
一看平妈那脸色就是要发作，张老师连忙一拉她：“妹子，他们都回来了咱们也去逛逛，这些大老爷们也不知道买点能用的家什，走，趁着天没黑，咱们快去快回！”
张老师把平妈一阵风一样拉走了，剩下的男人们留下来清理地面，把帐篷撑开。
说起帐篷还有一个问题，之前他们从安市带的帐篷，化纤的，已经不能用了，刚刚用支撑杆一撑就跟撕纸一样，直接就走光了。
能用的是后来麻市高价买的那些帆布的，可只有四个帐篷。
四个帐篷分开四角撑开，中间捡了围墙的残砖围了个火塘，用买来的柴火起了篝火。
平新用净水片把水消毒30分钟，开始烧开水，储水工具不多，他就把锅子、饭盒和保温杯都灌满了，其实他想洗个澡，可惜连牛津布的野外水桶都变成了漏水纱网，真没其他的水盆了。
不过，平妈就是平妈，她回来的时候，不光带了一只半大的小公鸡，还有一篓子菜，张老师则是带了一只大砂锅和一个有点锈的不锈钢盆子。
砂锅被架在砖头垒砌的土灶上，小公鸡和玉米、香菇，一起在锅里炖得香味四溢，平妈在烧米饭，想在卡式炉彻底用不了之前把气先用光；肖医生依旧在炖汤，酸菜鱼汤，微带酸味的香气诱惑力不亚于鸡肉；平爸和赵爸一起，用野营斧劈柴火；张老师在对付那只不锈钢盆子，很想把它刷的光亮如新。
水用得很快，大赵和山顺子继续去提水，肖风桥也要去，却被平新拉住，两人一块儿在火堆前看火。
火光跳跃，平新往里面添了两根柴火，诚心感恩，感恩所有人还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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