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捉虫）
霍择敛倒没顺着展芊纹的话回答什么，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所见的许观桴与展芊纹所见的是有差别的。
“就算我失言吧，”霍择敛说，“你不是急着去病房？”
展芊纹当然记得正事，便压下心中的不悦，没接着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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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芊纹走进病房时，展林正低声与病床上的安诚说着话，杨香雅在十分钟前出去买所需的东西去了。
据展林说，安诚需在医院静养几日，此外没什么大问题。
展芊纹放下心来，过了一会儿问：“许观桴怎么不在？”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门就被打开了。许观桴走进来，他显然是听见了她的话。
展芊纹意识到这一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
“去接了个电话。”他在回答她的问题。
展芊纹稀里糊涂点了点头。
展芊纹在那儿待了大概一个小时，看着天色晚了，准备回去。
展林对许观桴说：“我在这留着，你累了一天了，也回家休息吧。”
展芊纹心中短暂升起一个疑惑。
“我送她回去后再过来。”许观桴说。
展芊纹来不及想更多，起身挎上包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许观桴已然披好了外衣：“我送你。”
展芊纹思忖片刻：“那送到医院门口吧。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
许观桴不置可否。
与安诚道别后，展芊纹离开了病房，同时短暂忘记了刚才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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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观桴跟在她身后，他今天没有主动挑起任何话题。她以为他是太累了，便也没有说话。两人保持着安静走到了医院门口。
展芊纹停下脚步：“好了，这个时间拦车很容易，我到家后会告诉你。”
许观桴站在她身后，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几天前确实有个想问的问题，她十分惊异，不明白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展芊纹斟酌了一会儿，知道今天不问就难有机会了：“你……向霍择敛借过钱吗？”
这个问题大概也出乎他的意料了，因为他略微僵了一下。
“我还给他了。”
踏入大学前就还了。
展芊纹深吸一口气，转身问：“为什么不向我借？”
他的眸中似乎不太清晰地出现了错愕与茫然，然而她再看时，仍是一双无澜的眼眸。
“为什么让我向你借。”他问。
展芊纹一开始听见这句话有点生气，但见他并非是挑衅，而是真的不解。
“霍择敛为人如何我不做评价，但据我所知，他对你并不好。我难道不是一个更合适的选择吗？”她没想到有机会问他这件事，所以也没有好好组织语言，说完之后才发现话有歧义。
他很长时间没有回答。
展芊纹跟着紧张起来，总不会他的答案是否定的，他真的觉得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吧……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沉默才结束。
他说：“要下雨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展芊纹无意识跟上他，她心中纠结着他为什么回避她的问题，上了车才想起自己本不打算让他送。
但他好像从最开始就打算送她回去。
她渐渐能够压下不安，转头去看他的脸庞，试图在车内暗淡光线里看清他的神色。
她什么都没看出来，不安感重新升起，她闭了一下眼，试图清除脑海里诸多不合理却挥之不去的猜测。
她如果向许观桴询问他是否喜欢自己，或是表白，也许不安就会散去了。
也或许根本不会。
但这个假设很难成立，她不敢开口，一个字都不敢说不敢问。
他还愿意送她回家，实际上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可她总担心自己是否快要失去什么了。
展芊纹陷入了自己的疑虑里，自然不会发现他将方向盘握得有多紧。
直到遇到红灯停了车，展芊纹猛然回过神，意识到离医院还不算远：“回医院吧，我明天不上班，我可以和爸爸一起照顾安叔叔，你回去休息。”
许观桴慢了几秒才开口：“不用了，我先把你送回家。”
“最近很忙吧，”展芊纹轻声道，“你看起来很累。”
许观桴怔了一下，被迫直视起自己刚才的逃避。
他的不曾松懈大概是为了摆脱什么，他不愿在自己身上看到半分过去留下的痕迹。他以为这样，面对她时，他就不至于不敢上前一步了。
可实际上，他仍是逃避了。
面对她的维护与关切，他的欣喜里伴着同样程度的惶恐。
就算她全然不知道他过去面对许历的言语或行为上的侮辱时的全无反抗，就算他身上再无半分过去的影子……
“许观桴。”她的嗓音紧绷着，“你今天总是忽略我的话。”
许观桴侧头看她。
她其实没有说得太明白，但他知道她的意思。
许观桴避重就轻：“抱歉，刚才出神了。最近不算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回答了一句话，但她仍看着他。
许观桴避开她的目光，直到红灯变为绿灯，车子重新发动，他都没有再说话。
他察觉到她收回了目光，她在看窗外。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不曾开口说过话一样：“你为什么要借钱给我。”
展芊纹就坐在他身边，每个字都听见了，她立即转回头看向他，刚才的紧张变成了不悦：“你认为霍择敛能借给你，而我不会帮助你？”
“你对我已经够好了。”
“那我以后不能向你借钱吗？”
他毫不犹豫道：“可以。”
“那证明我们交情已经到这了。”展芊纹听了他的回答，一下就有了底气，“我没有责问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忙，而我能帮上忙，你随时都可以找我。”
展芊纹看了一眼路，指示道：“在这可以调头了。”
车果然调了个头，继而十分平稳地行驶着。
他的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很快就找了一处将车停了下来。
“谢谢。”
展芊纹起初误以为他停车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心中还想着，这也过于郑重了。
然而他说完之后，仍然停着车。
他在克制，在尽力压下起伏的情绪。
展芊纹在昏暗的光线里自然看不出来，她刚要开口询问，车便再次行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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