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动

因奶奶住院的缘故，原驰没有前去给参加散打比赛的牧唐淳加油助威，而是打发了黎星替他去。夏侃最近跟牧唐淳关系不错，也跟着去凑了热闹。

        体院运动会结束当天的颁奖典礼，原本要颁给原驰的奖杯因为他的缺席由教练代领，后来正式放假被来医院探病的牧唐淳送来了。

        捧着雕刻了运动人偶的奖杯递到奶奶面前，老人家高兴得合不拢嘴，一口一个我孙子真了不起，还像原驰小时候那样用手掌一下下轻抚他毛茸茸的脑袋，给孩子顺毛。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和爷爷奶奶三个人，爸妈带着牧唐淳一起回武馆为即将来参加暑假特训的学员们收拾宿舍，看爷爷没有出去遛弯透气的打算，原驰有点着急，一个劲朝奶奶使眼色。

        黎星也放假了，现在正跟黎老头一起等他这边的消息。

        “爷爷，你在房间里快闷一天了，我带你去楼下的公园透透气吧。”原驰有点沉不住气，主动凑爷爷面前献殷情，原劲松正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给奶奶削苹果，闻言看都没看原驰一眼，以一句懒得动就给打发了。

        “奶奶中午说想吃市中心盛记的栗子饼，我们去给奶奶买一些？”爷爷最惯着奶奶，应该不会拒绝吧。

        谁料，原劲松抬手扶了扶老花镜，撩起眼皮瞅了眼一脸狡黠的原驰，轻飘飘道：“还等你说啊？刚才就让你爸在网上下单了。”

        算算时间，外卖都该到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驰心里愈发急切，答应别人的事儿得做到是他的基本信条，眼看他在跟前憋得一脑门汗，奶奶终于发话了：

        “医院的味道不好闻，你回去帮我调一瓶香来吧。”

        奶奶接过爷爷削好的苹果，温柔一笑吩咐他回趟家。她一生过得精致，家里调的香都非常讲究，原劲松专门学了好久才学会调妻子最爱的那款香。

        他不想离开病房，可打发原驰回去他也不会，略略思忖后便一口应下，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就准备打车回家。

        爷爷出门后原驰不放心，悄摸站在门口走廊观望了一会儿，才从口袋拿出手机发信息给黎星。

        黎星和黎老头就在医院旁边的冷饮店等候，收到信息两人抓紧时间从后门进来，按照原驰给的详细病房号，马不停蹄直接乘坐电梯上楼。

        黎老头进来时，姜云画刚拿纸巾擦净手，看到他拎着水果出现，脸上漾起微笑打招呼：“来了。”

        如果不是在医院，还穿着统一的病号服，这场景颇有一种电影里演的故友相见的美感。

        “你这次可遭了大罪啊！”

        看着病床上消瘦一圈的姜云画，黎老头心里特别酸楚，有一种类似唇亡齿寒般的悲凉。

        时间之于他们，犹如墙上分外响亮的闹钟声，年纪越大，听得越清楚，也越明白时间流逝甚是无情。

        “没事，已经好多了，过几天做个小手术就没事了。”

        姜云画说得非常淡然，温柔又不以为意的语气像她在安慰病人。

        黎老头就坐在她右手边，双手搭在膝头，规规矩矩跟对方说话。

        以前原驰不知道自己的乐天派性格随谁，现在看来多半继承了奶奶的优秀基因，凡事都尽量往好处想，不给别人和自己施加太大压力。

        两位老人闲话家常，笑说着年轻时候的事儿，因为有诸多共同回忆，谈论时的喜笑颜开是跟他们这些小辈说话时的样子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属于老人的孩子气。

        原驰和黎星默契退出房间，前后脚来到楼道里等候，原驰蹲在上一层的第五道楼梯上，黎星则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靠着墙壁闲闲站着，长身玉立，自成一副养眼画作。

        “你知道黎老……那个，你爷爷年轻时喜欢过我奶奶吧？”

        提起老人家的八卦，原驰还挺想跟黎星分享的，毕竟都是他们的长辈，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知道。”黎星看原驰在哪儿傻乐，愈发觉得他没心没肺，于是佯装好心提醒道，“你不怕你爷爷知道了扒你一层皮？”

        虽然原驰知道这么做对他爷爷有点不厚道，胳膊肘不该往外拐，但他又不是真傻，早在心里想好对策，就说是奶奶同意的，如此爷爷就算怄气，也肯定不敢发作。

        “你说你爷爷现在对我奶奶还有那种想法吗？”

        虽然他也觉得这么说有点离谱，但对于尚不明确情爱这回事的少年人来说，历经岁月的情感实在让人好奇，忍不住想探索深究。

        这次黎星没有露出坏笑嘲弄他，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随着思考轻轻颤动，慢慢滑过流淌的时间。

        半晌，他好像终于想到了答案，抬起眼眸定定看着一脸混不正经的原驰，在他忽然正色和深情的凝望中，原驰的心脏忽然像被人捏了一把，又酥又麻，嘴角勾起的玩味顷刻消散，纯净的眼睛静静回望对方。

        周遭静谧落针可闻，他们却好像听到了彼此最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

        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吧？

        活在对方包含爱意的注视下就会有满足感和幸福感，仿佛一切烦恼都不值得惦记，心尖温柔甜蜜，比靠在云朵上还妥帖，此时哪怕世界末日来临，似乎都没有惧怕和遗憾。

        “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早就超越了爱和喜欢，相逢一世，看过几十载相同的日出日落，见证过彼此所有的人生大事，这种羁绊更像是看另一个自己吧。”

        随着年龄渐长，好多年前他们的亲朋就开始离世凋零，剩下的相识越来越少，内心的空旷越撑越大，溢满了日积月累的孤独。

        这种难以言说的寂寥，估计只有旧友能感同身受。

        黎星说的这些话原驰好像都懂，又好像一知半解。

        话题有点沉重，刚才还笑嘻嘻的原驰都不开心了，黎星不想看他这样，于是走过去兜了兜他的下巴，蹲在旁边，招呼他拿出手机一起组队打游戏。

        大概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估摸着病房里的旧友话说得也差不多了，于是相约回去，结果一开门，万万没想到原驰的爷爷就坐在正对门的沙发上，目光凶残，怨念深深。

        原驰的心咔嚓一声，感觉自己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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